他听到了?
正好,省的他以为自己还对他有所图。
付明宛忙不迭点起头来:“正是正是,福奚会赶紧出宫的,绝不会再碍兄长的眼了!兄长放心!”
可付瑜听到这话,却没有半分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生了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她看的时候,总让她觉得将会沦为虎口之食。
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脖颈。
这人可真奇怪,给他这么天大的好消息,他还是不高兴。
还不说话。
她最烦冷场了,只好悄然退了两步,又补了句:“兄长安心便是了,福奚真的改了,真的不会纠缠你。”
付瑜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说不上喜,但也没有怒意:“我说过,你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
这话有些耳熟。
付明宛想了想,他闯入白恩寺厢房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刹那间,她恍然大悟——
难不成付瑜以为她在他这儿受了情伤,才这么急吼吼地找男人,想把自己嫁出去?
之前听宫人提过,付瑜与福奚是一同长大的,怪不得他明明该对福奚恨之入骨,但又会不经意地、诡异地关心起她来,如同难改的陋习。
比如现在。
自被婉贵妃戳穿真面目后,付明宛扮演起福奚来愈发小心谨慎,在她这个青梅竹马的、脾气不好的兄长面前更是万万不敢嚣张的。
比起摆摆手说“哥其实不是因为你啦别自恋了”,付明宛还是决定迂回一点。
她努力酝酿了下情绪,蹙着眉颤着睫毛,轻声道:“出宫、嫁人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兄长开心,福奚就开心,这不叫糟蹋。”
福奚公主的兄控人设不崩,足以把人给膈应跑!
他既不愿意见她,自然也就无法深思她的变化了。
果不其然,付瑜的脸色瞬间变差了三分。
见这招颇有成效,付明宛眼睛一亮,再接再厉,主动要去拉付瑜的手:“兄长的手可还好?有没有留疤?福奚愧疚极了,让福奚看看……”
然而指尖刚触到他手背,便立刻被扣住了。
付瑜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扯得她腕骨生疼。他低头,冷冷盯着她,吐出最恶毒的话:“恶心。”
犹嫌不够解气,他又说:“想嫁出宫?随你的便,走得越远越好。”
付明宛一瞬间红了眼眶,泪光盈盈——装的。
面上是受伤模样,心里却莫名冒出八个大字:怎么回事,有点好玩?
一听福奚提起情啊、爱的,付瑜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跑之前还要抓她两下子才解气。
这么想着,他的那些恶劣举动也跟着不痛不痒起来。
这猫应该不会抓死她吧?
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抓死她。
付明宛不敢玩得太过火,同他对视后立刻示弱,瞥了眼被捏着的手腕,轻轻说了句:“兄长,福奚好痛。”
付瑜立刻放开了她。
付明宛心说:Good boy。
不愿与她多纠缠,付瑜的心情差到极点,转身就要走。然而还没等付明宛松一口气,叫他又停住了脚步。
回头,他问:“上次你说要为阿满抄经书,抄得如何了?”
付明宛记得这茬事,也做了,但是抄到一半就出宫了。
想起那日听到的付瑜与清儿的对话,她忙不迭说:“马上就抄完了!等抄完,我立刻给兄长送过去!”
言下之意是:我真的有在悔过,你们千万不要联手搞我啊!
付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段时日,付瑜应该不会再想见到她了。
银盘小跑两步上前,拉过付明宛的手腕看来看去:“你没事吧?”
“没事,”付明宛摇头,忙问,“之前我抄的经书还在么?我得加班加点,赶紧继续写了。”
那日阿满的姐姐清儿同付瑜密谈,付瑜虽拒绝了她入宫,但应了她别的要求。
至于要求是什么?
钱家家仆那一棍子让她昏厥过去,没能听完整。
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但起码在人家手起刀落要了她小命前,得奉上经书争取个宽大处理才行。
一本哪够赎罪,付明宛思来想去,索性多抄几本,以表诚意。
她替福奚给故人祈福。
自己宫中清冷寡趣,抄得久了便生烦意,她心念一转,跑去婉贵妃宫中抄。
婉贵妃虽让她出宫,却未给她这个冒牌货半点坏脸色,待她依旧如福奚一般。见她不恼,付明宛便也厚着脸皮,逮着空儿就往人家宫里钻,去得比皇帝还勤。
婉贵妃立于一旁修剪花草,付明宛一边抄着书,一边偷瞄人家,控制不住痒痒的手,在纸上描绘起她的模样来。
可惜毛笔比不上勾线笔用得顺手,她画得这里黑一块儿,那里黑一块儿,整张纸邋遢得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