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贵妃交谈这一番,更坚定了付明宛出宫的决心,但怎么出去又成了个问题。
得出的光明正大,因为要和齐皇后告别。
思来想去——
要么皈依佛门。
要么嫁出宫去。
不要啊!
付明宛两个都不想选。
她既无敬畏,也无信奉,却要去剃发出家,佯作礼佛?
感觉有点大不敬。
嫁人?这个词更是和她八杆子打不着。
就算现代的年龄已经“二”字打头,她依旧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
追星、看番、打游戏是新世纪的长生不老药——秦始皇还求什么仙丹呐,染上了这些玩意儿,他也会永葆十六岁青春年华。
其实付明宛对浪漫关系还是有些点小憧憬的,本以为入职大厂后会遇上一位年轻帅气的RD小哥哥,谈一段都市情调的成熟爱情,然而现实很残酷,她不是TVB职业剧里的精英女白领,而是槽里哞哞叫的牛马。
而且RD们也跟她一样面如死灰,且没空洗头。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头发可洗。
可又一想,古往今来多少人的婚姻都无关情爱,只算计成了生意……
用它来换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好像也未尝不可?
总比某一天突然被派去跟老头子和亲好吧!
付明宛翻了几本古书,细细研究起来。
大焉律例,公主出嫁后每年有万户食邑为私产,又有自己的府邸可居,府内公主为尊,驸马为臣,她有钱有权,似乎吃不了什么亏。
而天平上的另一边——尚公主后,驸马无需科考便可在朝中担任要职,也算一步登天了。
若找个合作伙伴做了这笔交易,各取所需,等成了婚、出了宫便分道扬镳各自快活……似乎也还不赖?
万事俱备,就差个合适的驸马人选了。
银盘得知后说不上赞成,但也谈不上反对,只说:“万一圣上没给公主选个良人……”
付明宛摇摇头:“哪儿能让他选?我得亲自挑夫婿才行。”
付明宛有自己的盘算。
首先要选个家境差的,这样才能以钱、权诱之,达成交易;
其次要选个品行佳的,免得那人翻脸不认账,或者霸王硬上弓;
最后要选个长得好的,一来赏心悦目,二来,万一这桩交易出了差池,分道扬镳不成,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先婚后爱。
总之这三条缺一不可。
“自己挑夫婿?”银盘脸色为难,“圣上会同意吗?”
付明宛沉吟片刻:“我们得找个时间,去会会他才行。”
可这话说完好几日,她却一直拖着没行动。
她的领导是个中年男人,整日将PUA大师课上学到的套话实践到与她的one-one中,不仅搅得人心情糟糕,还耽误正事,害她昼夜不停地加班,最终落得个猝死的下场。
自此,她对中年男人有点PTSD了。
皇帝作为中年男人终极幻想般的存在,其恐怖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最后还是银盘打听好了皇上的喜恶,拎着一盅玉花羹,硬生生拖着付明宛去了御书殿。
内侍通报后,付明宛做了个深呼吸,整理好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惴惴地进了殿。
殿中陈设肃穆,红泥小炉升起阵阵薄香,清幽怡人。
她不愿抬头,只垂目盯向曳地的罗裙,缓缓行至御案前:“福奚参见父皇。”
方才立定,然而余光扫过,身侧有双锦靴赫然在目。
殿中还有旁人?
微微一抬眼,正撞上付瑜的冷冷的视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正怔神着,御案后的皇帝开口问她:“福奚近来身子可还好?”
付明宛只得强收心神,乖巧地应道:“托父皇鸿福,儿臣已无大恙了。”
“如此甚好。”
皇帝未抬头,正提笔地批阅奏折,付明宛小心抬眼,看见光从窗棂透进来,在他鬓角处投下一层暖色。
那是一张冷峻的面容,五官端正而不失英气,年岁在身却更添几分威仪。细看之下,眉眼间与福奚、付瑜略有几分相肖。
来到这里好几个月,总算见着她这个隐身的爹了。
付明宛对他有几分抵触,但眼下有求于人,不得不故作姿态起来。她端出银盘准备好的吃食,声音轻柔得要流出蜜:“近日寒气袭人,儿臣为父皇备了玉花羹,愿父皇能稍解寒意。”
她盛着羹,正要顺嘴提了议亲的事,皇帝却转头对付瑜说:“瑜儿,继续。”
付瑜望了付明宛一眼,并未开口。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摆手道:“福奚能懂什么?听了也无妨。”
付明宛闻言一挑眉,却忍下了不快,只朝付瑜盈盈一笑:“我给兄长也盛一碗。”
有什么大事她听不得、听不懂?
她偏要慢悠悠地盛羹,慢悠悠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