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云的吻伴着残酒余香与冰冷绝望,来势汹汹落至忆晗唇角腮边,不分轻重磕得彼此唇齿生疼。然此世间,有些事乃人之天性,稍尝即通。她痛定思痛,又见忆晗只是面颊通红,并无反抗之举,是以稳下心来,仔细琢磨。
公主本就颖悟绝伦,况非全然不通人事。早在去年底拜堂成亲前,那一心想做她二舅爷的明梓轩便神秘兮兮拿着压箱底的小人书胁迫她看完。其人当时只想如何脱身,那等神妖打架覆雨翻云之事囫囵看了几眼,便觉不堪入目,遂弃之。如今美人在怀,玉体温香氤氲撩人,方知此中精妙。故转至忆晗颈窝、耳垂处时,那吻已作螓儿点水,轻柔细腻,再不似先头那般乱无章法了。
如此渐入佳境,合该喜哉。怎奈自己前儿一口气吃下半坛子酒,那酒性又是极烈的,后劲十足,一时之间竟醉意尤盛,头昏目眩起来,未几便力不从心,直伏在忆晗颈窝处喘着娇气。
公主大肆而来之亲密,叫忆晗也是手足无措,正是身子发烫,骨软筋酥之际,偶闻其人喘息,料必是醉得厉害,因伸手轻轻按住其肩,低唤了一声:“殿下。”
忆晗的阻止,让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抬起头,强撑醉眼极力看着眼前人,只见其人眼神清明,若深湖静水,澄然无波,不觉一阵刺骨心寒:自己已情迷意乱,极尽温柔取悦对方,那人却还是神宁气静,分毫不为所动。难道她的留下,当真只为报恩,此刻的依从,也只是出于怜悯?思及此,愈发不死心地反握忆晗之手,夹着些绵缠醉意低柔令道:“不许反抗!”继埋下头,往其耳垂香肩一路轻轻啃咬,贪婪的呼吸着那人身上散发的雪松香气,企图寻回方才一际之欢。然一想到自己是向忆晗强行索欲,此间亲密非两相情愿,心头便再没了那般快活的滋味了。
忆晗对公主的亲近虽有诧异,却并无反感,只担心她如今底子薄弱,又酗了酒,若再施为恐损身元,故按其手臂,温声劝道:“殿下醉了,今夜里……不宜行事。”
只此二次婉拒,让欣云彻彻底底地绝望了。她红起眼眶看着怀中人,醉言里夹杂七分伤感道:“果真,至始至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到底还是……嫌弃本宫到这地步。你道要留下报恩,可你知道,本宫身边从不缺报恩的。那林嬷嬷……一家曾是我亲娘碽妃殿下家奴,犯了错受罚,是本宫替他等解了奴身。嬷嬷心存感激,数年如一日留我身边伺候……敬思启絮,原是母后贴身近侍,也曾伺候过本宫一阵时日,后被指派晋王麾下,却不为其所喜,被寻了借口治罪……是我设法从晋王手里讨回人来。是以他等甘心放弃官爵,留我身边充当闲职……叶棠笙、叶棠笙本是秦王贴身近侍,因犯小错惨遭宫刑,受尽欺辱,是本宫看了不忍,点要他充当内侍。这些人留本宫身边皆为报恩,却都成了本宫的下人。茏轩……”她说着,恨恨地咬了咬牙,“本宫喜欢你,不愿拿你当下人……”
忆晗这才明白,缘何公主对报恩一事百般敏感,又闻得末句,面上不由微微一烫,低柔问道:“那……殿下拿茏轩当什么人?”
“良人。”公主的答复几乎不假思索。
忆晗心中一暖,眼里也不由自主凝上清泪,却是叹息一声,伸手抚其秀发,又凝视了她一阵,方轻轻启口:“殿下,茏轩愚昧,斗胆问一句,您究竟喜欢我甚么呢?”
欣云似乎始料不及她这般发问,哽了哽,红着脸语无伦次道:“本宫说不出究竟……许是早年在宫中读过你的词,许是你替我挡住蛇咬,又许是见到你第一刻,我便已经……已经……”她说着眉目低垂,心跳如雷没敢续话。
忆晗闻得末句,眉关轻颦,缓道:“殿下,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
欣云听她误会,内里一着急,脑中的昏沉便又重了几分,勉强撑着身子才解释道:“欢喜一人成因自是诸多……容貌占上几分因果,也是人之常情。”
原来如此……忆晗暗自松了一口气,自谦言道:“茏轩何德何能,得殿下这般垂怜青睐?其实论文,我那些拙词登不得大雅,也经不起推敲。论武,我不如诸多同门。察言观色、体贴关怀,更逊殿下身边任何人。这般文不成武不就,又木讷无趣之人,实配不得殿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