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神婆也没想,随口说:“就三个月,老婆子我就这一点长处,只要我照看过的夫人,就没有记不住月份的。”
闻言,明齐脸上僵硬的表情明显一松,“那就好。”
三个月,就是他的孩子,而不是与林景伯怀的。
明夷眼底又起波澜。
先前她一直猜,楼氏当年腹中的孩子是林景伯的,是楼氏自己不敢要便借她的手除掉,来个一箭双雕。
可今夜,据周神婆所言以及楼星辰的交待,便能确定一件事——楼氏的孩子是明齐的。
明夷登时神思清明起来,这一刻她肯定了,楼星辰没有撒谎。
楼氏憎恶明齐,她本身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允许张妈妈在药中放斑蝥。
那当初这件事,明愫和楼星辰真的只是旁观者吗?
明夷深呼一口气,原本以为当年的事不过是楼氏看不惯她的有意陷害,可现下看来,这个屋子里头的人明里暗里都参与了这件事。
想着想着,明齐打发周神婆走了,匆匆而来的花折柳与其擦身而过。
见着屋中凌乱,血迹斑斑,她花容好不失色,见明愫和虞长至在,她福身行礼。
“不知明大人漏夜叫我来府,所为何事?”
见明齐没有说话的意思,明愫道:“花老板,今夜我二妹妹明夷可在你那儿?”
“是啊?”花折柳只觉得莫名其妙,“上次我与二小姐相谈甚欢,今夜上元,谪湘大师来凤仙楼唱曲,我便邀了二小姐来。”
话罢,花折柳拿出一片花瓣状的银饰,“二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明夷怯怯地接过来,取下发间的花钿,堪好是花钿掉落的一角。
明夷福身行礼,“谢谢花老板。”
花折柳笑道:“既然物归原主,那我便不叨扰了。”
“太子妃殿下,明大人,国公夫人告辞。”
花折柳走后,明夷的抽泣声余音不绝,听得明齐羞愧难当。
明夷垂首睨着明齐,他脸色很难看。
想想也能理解,身为中书令的他,却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冤枉她十年。
而今又被自己最爱的女人将这桩冤情捅破,如此双重打击下,他彻底抬不起头来。
“这些年二妹妹受苦了,今夜夜深,妹妹先去休息吧。”明愫凝着涕泗横流的明夷,只能说她完全看不透这个妹妹到底是怎样的人?
虞长至起身,福身行礼,“太子妃殿下,明大人,往事已了,我便不叨扰了!”她拉着明夷走了。
明齐还是没说话,即使他和虞长至如今天各一方,可明夷是他们情爱的存续,却因为他的漠视,让明夷在外受了十年的苦。
明齐连正眼都不敢看虞长至,只是在她出门时候,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屋中静悄悄,明齐身心俱疲,撑头坐着。
明愫道:“父亲,我只问你一句,若母亲此番真同人私奔,你当如何做?”
“私奔?”明齐冷笑,“当然将其沉塘。”
“父亲当真心狠,母亲陪了您十年,最后却换来一句沉塘处死。”明愫乜眼瞥到明齐,她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多疑冷血,什么夫妻情深?在他自己的名声和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倏尔她自嘲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冷血之人?
她起身,走至玄关下,又忍不住说:“今时不同往日,父亲做事之前还请照顾一下,我这个太子妃的面子。”
“你在威胁我?”明齐瞬间恢复气力,投去冷冷的目光,“你不要忘了,你能坐上太子妃是谁出的力?”
“我明齐,桃李满天下,是云梦学派之主,大燕文人之首!”
“我为官十年,政绩耀眼,从无过错。太子妃殿下不妨看看,于皇室而言,是我这个中书令可易?还是你这个太子妃可换?”
“……”明愫怔住,她不得不承认,明齐说的很对。
明齐的功绩不谈问鼎千秋,可在当代,的确有不少造福于民的政绩。非但如此,他深谙中庸之道,在皇帝眼里亦是可托付江山的忠臣。
但听得明齐又说:“我的好女儿,你要知道,我在中书令这个位子一日,你的太子妃之位便不会动摇。”
“谢父亲指点。”明愫愤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