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惊慌之下的逃窜。
比如她有个在布拉格查理大学读书的哥哥,叫刘梧。
1938年,布拉格的中国留学生里确实有个叫刘梧的,且他也确实是查理大学的学生。
不过他不是刘莹莹的哥哥,是祖爷爷。
刘莹莹现在担心的是,明天约翰妮他们送她到了查理大学,找到了刘梧,两方交流,发现她在说谎,那她不就死定了吗?
唯一让刘莹莹稍稍心安的就是约翰妮,有她在,或许会有一线转机?
但说到底,约翰妮都是德意志的军人,现在对她好,是因为她没有威胁,如果明天,她重新具备了“威胁”呢?
她还会对她好吗?
身为军人,她不会。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勃兰登堡旗队都处在一种哄闹异常的紧张氛围中,士兵们热火朝天地拔营、列队,一张张青春的脸庞朝气勃发,军装笔挺、英气逼人。
刘莹莹也看到了那天她偷看的士兵,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几个人成一小队。他看起来很高,在平均身高超175的党卫军中也显得很突出,身材偏瘦,站立时肩背挺直,并没有因为高瘦就驼背,穿着黑色的党卫军武装装甲服,贴合人体的立体剪裁和收腰垫肩的设计突出了他个高腿长的优点,显得整个人身材笔直、高大挺拔。
在后世,很多流传于网络的德军军装照,更确切的说是党卫军军装照,很多都是他那个样子,这也给人了一种错觉:穿上了那身军装,就会像照片中的人一样。
但众所周知,党卫军军装的设计固然优秀,对人的身材和脸型却要求很高,党卫军穿军装之所以看起来很有美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具有很优秀的身体条件,设计良好的军装只不过是突出了优点而已。
而在后世,这是大多数人都不具有的,哪怕是德国人。
1938年站在这片土地上的这些年轻人,无可复制。
很快,士兵们列好了队准备出发,也是在这时,刘莹莹得知约翰妮既将启程回到柏林,并不会跟她一起去布拉格。
她看着向她走来的几个士兵,一下就慌了神,抓着约翰妮的衣服不肯放手。
虽然她已经不会看见那身黑色军装就怕得大叫,但一眼看过去还是会心惊害怕,让她跟几个清一色黑色装甲军装的士兵一块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想拒绝。
约翰妮也很无奈:“爱玛,你怕他们吗?”
刘莹莹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摇头。
“那你是害怕他们身上的军装?可是你看——”约翰妮摊开手让刘莹莹看,她今天没有穿白大褂:“我也穿着跟他们一样的军装。”
几个士兵听见约翰妮的话,看向刘莹莹的目光中,都明显带着不喜。
刘莹莹不知道该怎么跟约翰妮“说”:仅仅摇头只会被当成无理取闹。
一开始,她确实因为约翰妮的白大褂和女性身份而亲近她,后来就只是亲近她这个人了,有时看到军装会害怕,但看到是她,就不怕了。
更深一层,祖爷爷刘梧否认她说的所有时,除了约翰妮,谁还会对她心存怜悯?
人生来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这种时候,刘莹莹只能死死抓住约翰妮:溺水的人不会松开救命的稻草。
身后有声音提醒约翰妮:“约翰妮医生,旗队已经出发了。”
她可以在这里耗,军队却绝无可能。约翰妮狠狠心,扒开刘莹莹的手,推她过去:“拜托你了卡尔。”
刘莹莹被推得踉跄,卡尔见状伸手扶了下她肩膀:“放心吧约翰妮医生,我们会照顾好爱玛小姐的。”
正对着的是男人的胸膛,黑色军装服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柔和但不失棱角的下颌线。
刘莹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眼睛看到几双黑色军靴,直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没有再听到约翰妮说话,身前的男人侧身让开一条路,她听见他说:“请跟我们走吧,爱玛小姐。”
那个之前她掀开门帘偷看的士兵,现在她知道他叫卡尔了。
走出几步,刘莹莹回头看,正看到约翰妮转身往回走的背影,一个没忍住,眼眶就红了。
约翰妮一路走回帐篷,始终没有回头,刘莹莹停在原地,转头哭了。
哭也不敢大声哭,小声抽抽了几下,听见有人叫她。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刘莹莹偷偷抬起眼皮,卡尔正停在她面前,另外三人站得稍远一些,都一脸不耐烦地朝这边看。
她看起来又瘦又小,站直了也只到他肩膀偏下的位置,现在低头缩着肩膀,看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不敢在大人面前哭,只能抱着自己缩进角落里。
过去一段时间,卡尔偶尔看见她,总会觉得她可怜: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在异国,遇到暴徒又被当成间谍审讯,遭受了极大的精神痛苦。
抛去帝国军人身份的瞬间,他也会有那天晚上装作没看见她的想法,因为这个瞬间,他在面对她时,比别人多了几分耐心。
“爱玛小姐。”
卡尔朝刘莹莹伸出手:“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