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妮叫了好几声刘莹莹才慢慢回过神来,被灯光直射的眼睛终于感觉到了刺眼,下意识就偏过了头。
看到她这个动作,约翰妮松了一口气:“爱玛,你是灯灭的时候醒的吗?”
刘莹莹怕黑是约翰妮早就知道的事,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就连在深睡中也能感觉到她关了灯。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刘莹莹只是木然地睁着眼睛,原本聚焦的眼睛又开始慢慢失焦。
约翰妮见状高声叫了一声:“爱玛!”
“啊——”
刘莹莹突然尖叫起来,是那种声嘶力竭却发不出声音的喑哑,她脸上浮现出惊惧的神情,身体痉挛着越缩越小,眼睛是全然的空洞无物。
她好像又身处那个逼仄阴冷的房间,一墙之隔的地方,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有时戛然而止,有时繁乱急促,“啪”一声,白炽灯刺眼的灯光穿透眼皮,有人在她耳边叫——
“爱玛!爱玛!”
爱玛?爱玛是谁她不认识!
她叫刘莹莹,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不是什么捷克的间谍,也从没窃取过任何情报。
耳边似又响起尖厉的蜂鸣声,她更剧烈地挣扎起来,这声音像一把钻头,嗡嗡嗡地往她脑子里钻。
好疼!
头像要裂开了一样疼!
不要响!不要响了!
刘莹莹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就像是从她脑子里面传出来的一样,一声比一声尖厉地响,她疼得受不了,挣扎着滚下床,疯了一般地拿头去撞地。
咚、咚、咚......
约翰妮吓坏了,抱住她不让她伤害自己,可刘莹莹已经完全失了神智,好几次都把她推开,她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不间断地把头往地上磕,没几下就把额头磕破了。
鲜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流到眼睛里又流出来,就像斑驳的血泪,
约翰妮去抱她,摸到她脸上水湿一片,并不全是鲜血的黏腻。
她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约翰妮的眼泪下来了:“你想说什么啊爱玛?”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莹莹终于安静下来,她躺在约翰妮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怔怔地流下两行泪来。
旁边通讯兵帐篷有人听见声响过来,在门帘上映出个人影:“需要帮忙吗,约翰妮医生?”
“不,不需要。”约翰妮说。
“好的约翰妮医生,如果需要帮忙,您可以随时叫我。”
“等等!”
“您请说。”
“军队什么时候会进军布拉格?”约翰妮问。
“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拉尔夫上校预计会在十月上旬。”
“您是在担心爱玛小姐吗?”来人问。
约翰妮没有否认:“爱玛的情况很糟糕,再呆在军队里,她的精神会不断受到冲击,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帐篷外的人沉默了一下:“对于爱玛小姐,我很抱歉。”
约翰妮知道他的意思: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意外出现在勃兰登堡党卫军旗队驻地的爱玛。
“这是你身为帝国军人应该做的,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军方或是爱玛,哪一方都不能说错,不过是时运不济、形势所迫。
“约翰妮医生请放心,拉尔夫上校承诺为爱玛小姐找到亲人,军队进驻布拉格后,会派出一支小队送爱玛小姐去查理大学找她的哥哥。”
“你也在其中吗?”
“是的约翰妮医生。”
“你叫什么?”
“卡尔·鲍曼。”
第二天,约翰妮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书给刘莹莹,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页角已经被翻毛了,但书页还很平整干净。
刘莹莹翻开这本书时就在想,书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时,帐篷外有些嘈杂的人声。
约翰妮的声音?
刘莹莹放下书走到门帘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向外看。
正午的太阳还很高,阳光直射下来,刘莹莹下意识眯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侧脸,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暖黄色的光里,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他嘴角稍稍勾起,笑着。
她先看到了他的笑。
忘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