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是死手,这倒霉孩子招惹谁了?
夏时泽摇头,“不清楚。”应该是侯府里的内奸所为,义父并未告诉他详情,他确实不知道其中细节。
楼双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点头。
但夏时泽的身份绝不简单,这一点可以确定了。
雨点打在窗纸上,突如其来的大雨解了夏日的闷热,隔着小窗送来一丝凉爽。
楼双怀疑归怀疑,但现在人在自己家里,还是要好好招待的,吃完饭就去给夏时泽收拾床褥,“还好你找过来了,不然可要被雨淋。”
夏时泽小尾巴似的跟在楼双身后,看不出之前凶残的样子,铺好床就抱着枕头坐着看楼双,不说话,就一直看。
那眼神什么都不掺杂,楼双却被他看得心虚,干脆没话找话说,“你不回家父母不会担心吗?”
夏时泽摇头,“我没有父母。”
这一句话就把楼双给砸懵了,过了一会才说,“抱歉。”
又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但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巧舌如簧的楼大人此刻只冒出一句,“我也没有。”
对面也沉默了,夏时泽悄悄向楼双移了移,拽住他的衣角说,“你也别难过。”
楼双心想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过得好着呢,我爹妈在另一个时空逍遥快活呢,只有男主把我一刀捅死就能美美开始新生活。
夏时泽慢慢朝他挪过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伸手虚虚环住楼双的腰。
楼双听见他悄悄发问,“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声音很低,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算,当然算。”楼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安慰。
反正夏时泽是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我有朋友了,义父说的并不对。
我不是什么祸患。
楼双见他的反应,心情有些复杂,他觉得自己需要吹吹风,“你先休息,我去整理下药材。”
但夏时泽并不准备睡觉,这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晚上,绝对不能浪费。
他趴在床头,看楼双把药材从一个个小抽屉里拿出来,夏时泽不通药理,只觉得看起来很好玩。
穿堂而过的风带来一丝清新微苦的药香,跟这里的被褥一个味道,是个好味道。
楼双用碾子用力碾过草药,但很明显,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可怜的草药身上,他在拼凑夏时泽的身世。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不该从显赫人家里找。
姓夏,父母双亡,习武天赋异禀,京中没有这号人的影子,但他又是京中口音。
楼双是内卫指挥使,京中多少密闻都从他的手里经过,但他找不出一点夏时泽存在的踪迹。
像一个隐形人,一个被刻意掩盖过往的人。
什么样的人需要这么做?什么人有能力在内卫眼皮子底下搞这套?
初遇夏时泽时,楼双就着内卫秘密调查,一无所获。
到现在仍然是一头雾水。
京中各派宗族谱系分明,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没有谁能逃脱这张名为权势的大网。
就连给内卫送菜的老刘头都逃不脱,他是内卫副使的邻居的姥爷。
内卫就是靠这张大网网罗整个京城的局势和动向,但此刻,这张网失效了。
楼双透过未关的雕花木门,去看坐在床头的夏时泽。
夏时泽感受到他的目光,冲楼双笑了笑。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引起了楼双多大的反应,还陷在欣喜里。
楼双却突然想开了,管他呢,他都要被男主杀了,还管这老些,夏时泽是谁都无所谓,要干什么也无所谓。
这么想心里就舒服多了,他戳了戳那个系统,干劲十足,“给我列个名单,明天我就开始做任务。”
系统本来昏昏欲睡呢,一听这话来精神了,谄媚道,“我办事,包您满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早才放晴。
夏时泽很早就醒了,他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与快乐,但他需要马上返回侯府。
他穿好衣服,准备跟白大夫告别。
楼双昏昏沉沉地披上衣服出门,“小公子怎么醒这么早,慢走啊。”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摸出些瓶瓶罐罐来,“白瓶是伤药外用,红瓶解毒内服,拿来应急可以,要真受了伤还是要来找我。”
“以后不用在门外等,翻墙进来就是了。”楼双生怕他受伤了还傻乎乎的在外面等,又嘱咐了一句。
他一弯腰,从外袍里掉出来昨晚买的小兔子,骨碌碌滚到夏时泽脚边,被他弯腰捡起。
小兔子圆滚滚的,很可爱,夏时泽到底是少年脾性,一时爱不释手。
“喜欢?一起送你了。”
夏时泽把药罐和小兔子都揣好,满载而归地往回走。
收了朋友的礼物应该要回礼吧?他要给白大夫回什么礼物好呢?
这个问题还没有思考出答案,夏时泽就看见义父的怒容。
“昨晚,你去哪了?”梁权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碧色的冷光跳动了一下。
“府外戒备森严,孩儿不敢擅入,怕惊动内卫。”夏时泽把头埋在地上,下过雨的石板还是湿的,又冷又硬。
“确是如此,但你去哪了?”崇远侯又问了一遍,声音居高临下,未有和缓。
绝对不能把白大夫的事说出来。
“我在郊外的林子里过了一夜。”夏时泽如此回答。
梁权点点头,语调依旧冰冷冷的,“好孩子,记住莫要与外人接触,只有家里人才会包容你,你这样的性子,不拘束着,必定会招惹祸事。”
夏时泽点头称是,他表现的与以往别无二致。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表演的重要性,要表现的与义父期待的一样,这样他才能过得更好。
根据这个经验,以此类推只要他在白大夫面前伪装好,不在他面前杀人,就可以一直跟白大夫做朋友。
良久,夏时泽才被允许回去,站起身时,鞋袜裤脚已经沾湿了大半。
梁权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转身问一旁的属下,“你闻到了吗?”
属下一头雾水,“不知侯爷指的是?”
“一股陌生的药味,我闻到了两次,上一次是泽儿中毒回来。”
那人彻底傻了,“侯爷多虑了,不过是药味而已,或许二公子中毒后自己去寻药了呢?”您管天管地,不会连人家用什么药都要管吧。
“也是。”崇远侯叩击着桌面,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