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听不见声音,但周围人的恶意,他仍能清楚地感知到。
不知又艰难地走了多久,忽地,他被一人拦住去路。
樊慕云顿时浑身一凉,他抬眸,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挡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当樊慕云与他视线相撞时,男人露出古怪的笑容,樊慕云心底警铃大作,试图绕道,但男人却又挪腿,挡住了他的去路。
樊慕云知道这是遇上歹人了,可是,他肯定不能与这人起正面冲突,只好放柔声音,带着点恳求:“我阿姐生病了,我需要带她去医馆……”
他本以为自己的示弱可以让这人稍微心软,可没想到,听了樊慕云的话,男人笑了笑,一把将樊慕鸢从樊慕云的背上拎走,随后,蹲下身,扯下樊慕云的面纱,用力钳住他的下巴,笑容扭曲,靠着他的唇形,樊慕云读懂了一句让他心猛地一颤的一句话——
“这样好的相貌,挡住做什么?买去窑子里,你俩还能凑一个金童玉女,龙凤呈祥……”
樊慕云剧烈挣扎,见他反抗,男人越来越用力,知道自己挣脱不开,樊慕云只得大声呼救起来,可是,周围的人都冷漠地离开了,少数几个朝这边瞧的人,脸上也带着看热闹的戏谑。
“可别叫了,等会儿把嗓子叫坏了,可就卖不到好价钱了。”男人腾出一只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不由分说地塞入樊慕云口中,樊慕云试图吐出,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待让樊慕云安分下来后,男人又看向樊慕鸢,他将樊慕鸢的面纱扯下,看清樊慕鸢相貌的那一刻,顿时眼底迸发出惊喜的亮光,他伸出手,樊慕云猛地察觉到了他的龌龊心思,也顾不得嘴里的破布,拼命拽住男人的手臂,从喉咙里挤出近乎绝望的嘶吼。
被扰了兴致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挥手臂,试图将樊慕云甩开,但是樊慕云的抱得极紧,甚至指甲都嵌入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起身,樊慕鸢就这样被他甩开,无力地趴在地上,就算如此,她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好痛”,仍未睁眼。
樊慕云见状,猛地扑到樊慕鸢身侧,将她扶起,搂在自己怀里。
此刻男人被彻底激怒,猛地朝樊慕云扑来,那如鹰爪一般的手死死掐住樊慕云的脖子。
窒息感顿时铺天盖地地涌来,樊慕云感觉眼前腾起一股黑暗,随着男人力气加大,他喉间发出喀喀的声音,可是,他只是将阿姐搂得更紧了些。
像是害怕此刻的寒风,会把他怀中易碎的纸鸢吹走。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刹,樊慕云眼前忽地刀光一闪,下一瞬,滚烫的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与此同时,那浓烈的窒息感消散了,樊慕云匆忙把嘴里那团破布扯出。
“啪嗒”一声,方才还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此刻已经和那团布一样,躺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樊慕云抬眸。
一位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提剑站在他的身前,浓稠的血顺着剑刃滴落。
方才还满脸杀意的男人如今面容扭曲,捧着缺了手的胳膊嚎叫着,黑衣人提剑,男人也察觉到了黑衣人的动作,从怀里掏出刀来,朝黑衣人扑去。
男人缺了一只手,虽愤怒让他动作迅猛,但仍明显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猛烈的攻势却也只是打落了黑衣人的斗笠。
斗笠掉落的那一刻,白发如瀑倾下。
樊慕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身着黑衣的宋安之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扫连日的倦态,提剑,毫不留情地斩下男人剩下的一只手,随后,长剑贯穿男人的腹部,一转,皮肉割裂的声音引得周围人脸色煞白。
男人终于是没了气息,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樊慕云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先生”。
宋安之转过身来。
长身玉立,貌绝冠玉。
猩红的血染红他的衣衫,可他的脸上,却不曾沾上一点血迹。
他站在血泊中,提着鲜血淋漓的剑,犹如跌落炼狱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