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滞,旋即回过头来,故作讶异地笑笑了笑,略带几分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袖::“二殿下好巧啊,这么快又遇上了。”
宋辙漠然开口道:“也不巧,忠勇侯府只有这一个正门,本殿是在特意等你。”
这话。
像是把一枚坚硬的石子掷入了湖中,石子沿着湖面儿打了几个旋儿,荡起层层涟漪。
也搅乱了她的思绪。
“大白天的,撞鬼了吗?”许楠伊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他,她微微蹙眉。
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二殿下,竟直勾勾地望着她。
那眼神令她毛骨悚然。
她一时也看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虽然,她帮他寻到画像、又替他包扎了伤口,也算是救命恩人,可他终究是高高在上的殿下,此人心思深沉难测,她实在拿不准这一遭是福还是祸。
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不敢单独面对他,手一抬,便将后的白溪拉了过来,心虚地笑道:“既然殿下有话要说……那我听便是。”
三人一同绕到马车后方。
许楠伊挺直了腰背,努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开口道:“二殿下交代的事,我已照办,不知二殿下当初应下的承诺,可还作数?”
然而,宋辙却并未立刻应声,眼睛淡淡地掠过她,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白溪,他蜡黄的脸色透着一丝疲惫,唇角微扬道:“那就要看看白小姐,愿不愿意了。”
白溪猛然一惊,慌张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不知二殿下……要小女做什么?”
许楠伊眸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动,最终在他脸上看出端倪,宋辙竟然也会笑。
呵,还真是个看脸的朝代。
果然,不管多么冷血无情的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都收敛锋芒,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她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越是这些权势滔天的人,就越偏爱那种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可这个煞星想见白溪直接说就是了,哪有人约会,还要特意叫上第三个人当‘电灯泡’?我真是倒霉。”
“不过细细想来,他如此迂回,也算是周到体贴:怕孤男寡女私下见面,坏了白溪的名声,就寻了个借口把她牵扯进来做掩饰。
她再抬眼瞧了瞧这俩人,便忍不住冷笑一声,真真是可惜了她这个“陪衬”的存在。
正胡思乱想之际,宋辙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丢下一句:“作数。”
许楠伊望着他那潇洒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被叫过来就为了听他这么一句敷衍的废话?
堂堂一位皇子,还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白溪此时才稍稍回过神来,眼中仍带着未散去的惊惧,心有余悸道:“许小姐……敢问二殿下方才所言,究竟是所谓何事?”
许楠伊转过身,道:“你们白府,不过就是个狼窝,而你,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白溪,不知你可愿意进灵峰书院?”
白溪怔住,一时间难以置信,问:“灵峰书院……那不是只收世家公子吗?”
许楠伊望着宋辙早已远去的身影,轻轻吐出一句:“这不还有他。”
白溪激动地睁大眼睛:“可那是士子聚集之地,能入书院者皆是达官贵人之后,我……我不过一介庶女,哪有这样的资格?”
许楠伊淡然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方才,灵峰书院的主人不是询问你的意见了?你怕什么?机会来了抓住便是。”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白溪心口处剧烈起伏,泪水湿了眼眶。
不过,她很快又低下头,声音小了几分,似是鼓起了勇气才问出:“许小姐……不瞒您说,白溪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您为何三番五次地出手相救?白溪出身卑微,不得父亲喜爱,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说句不好听的,我并没有您利用的价值,白溪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如此厚待于我。”
许楠伊一时无言。
片刻后,她才一笑,道:“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这世上有两种人,你可知是哪两种?”
白溪摇摇头。
“一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一无所有还处处被压迫,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争取。”许楠伊继续道,“再者,我只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我这个人朋友不多,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不然。
白溪却听得十分感动,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许小姐的大恩,白溪无以为报,但白溪能保证的是绝不背叛许小姐,日后若有机会报答,白溪绝不推辞,今生今世,白溪定不负您。”
“这丫头……倒真是心思单纯。”
许楠伊心里一酸,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是出于本心,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早些脱身罢了。
可如今看来。
也许……这一步倒是歪打正着,多了一个太后朋友,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虽然,现在的白溪仍明珠蒙尘,乍看之下柔弱可怜,无权无势任人拿捏,可她毕竟是从风云诡谲的深宫中走出来的女人,其眼界和手段都远胜寻常女子。
岂会真如外表这般单纯?
这个赌注,无论如何她也要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