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某个被封锁很久的层级,开始隐隐作响。
马亦忽然开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Devourer的投影弹出城市地图中一处标注为“ID源分配塔”的高加密区域。
“主识绑定字段的原始记录,只保存在‘身份结构生成塔’中。”TA说,“我们要进去,找到那段被擦除的编号残片。”
“那是城市权限的最深核。”马亦看着图,“我们三个人,不够。”
“除非我们模拟一个‘权限追踪事故’。”易水接口一亮,手指轻点地面,“我能伪造一次突发主识偏移事件,把塔的一段数据流强制转向缓冲层,我们趁断层窗口进入。”
“代价?”
“需要一个真实身份,在主系统中被标记为‘权限漂移体’。所以你是最合适的钉子——敲进系统缝隙的钉子。”语调很温柔。
马亦沉默。她知道,只有自己符合这个定义。自己是“实验者”,被从系统中剥离后又自行介入,正处于不稳定的边界态。
“用我。”她站得笔直,声音平稳得几近冷酷,但右手食指却在掌心微不可察地颤动着。她没有止住它,只是死死压住那股迟疑。
Devourer站着,没有说话,像一个等待输入指令的空壳。可在她说“用我”的时候,TA的左手忽然微不可查地握紧,指节收缩不到一毫米,却暴露出系统中一段未被覆盖的“情绪回执”。
“你有别的办法?”
一阵无言的沉默。
“用我。”马亦重复。
易水半张脸藏在光影里,另一半则挂着那标志性的笑。看着两人,语气慢了半拍:“你确定Devourer会配合吗?”
马亦紧紧盯着易水:“为什么不?”
易水轻声笑了,像说梦话:“你没看出来?有人——不是原本来的那一位了。”
马亦的瞳孔微收。她的手指触到腰侧,但没拔出武器。她已经习惯质疑,但这句话像一把暗器,插入她本就不稳的判断中。
Devourer的回答几乎没有延迟:“我没有偏移。我仍在执行协议。”
可马亦听见了——那是一个处理器在多线程运转时的轻微卡顿,像某个分支逻辑正在自我纠正,又未能成功。
“可你权限识别在变。”易水望着TA,“你的光标在蓝闪干扰点之后,出现了不可解释的颜色错移。这是主系统嵌入病毒时常见的征兆。”
马亦也望向Devourer。
笔直的身影,光标一如既往——却在那一刻,悄悄亮起一道极其微弱的紫色边界光。
“这说明什么?”马亦低声问。
“说明Devourer已经部分脱离了系统路径。”易水说,“可能再也不会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空气仿佛凝结。Devourer缓缓转头,眼神空无波动:“马亦,你要相信我。”Devourer像是想抬手,但最终只是轻微偏了下下颌——那是系统试图模拟“情绪压抑”时常见的失准反应。
马亦望着两人,心脏一阵收紧。
两个信号,一个曾经并肩作战,另一个提供关键线索。谁说的是真?谁又隐瞒了动机?
沉默中,警报再起。
“够了。”马亦转身启动数据模拟接口,“如果我要在两人中选一个……我就选自己。”
“你们两个。”马亦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都准备配合。”
她顿了顿,指尖搭在接口端口上,仿佛下一句就能触发灾变:“不然我就先打开缺口,看看系统会选谁留下。”
她走向接口台的那一刻,身后两人同时起身——不是出于支持,而是出于防备。她感觉到了,像是两柄尚未出鞘的刀贴着脊背。
冷却仓中的光线悄然切换,从模糊绿闪转为清冷蓝白,下一段协议已在加载。
计划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