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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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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有门,没有窗,没有任何允许“注视”的结构,只有流动不息的数据光脉从其表层蠕动,像一座永不停歇的逻辑心脏。塔体缓慢脉动着,不带情绪,却如同在以某种非人意志持续思考——所有人的下一步。

主塔是城市的导航,舵手,光标。

也是终端、起点、目标。

而此刻,它是一道悬置在她心中的“问题”。

马亦站在一处废弃管廊的制高平台,披着临时伪装披风,身形被远处冷光折割成模糊轮廓。风吹过,发丝掠起,她的目光却依然没有移动。

她在计算,也在等待一种被确定的“情绪”——可这正是她早已学会舍弃的东西。

她知道,主塔没有意识。可每次盯着它,她都产生错觉:

它正在等她。

她不清楚那是不是“注视”。

她只是感到,某种比身份更深层的结构在塔体之中和自己产生了微妙的同步。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旧问句:

“如果你不是自愿靠近的,谁在接近你?”

她在判断。判断一次侵入的代价,一次偏移的可能性,一次“重启”的必要。

她也在倒数。她的时间不多,而副本的精度越来越高。她想知道塔内有什么,但更想知道——

塔是否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风继续吹,微弱的高频磁涡在塔表环绕。她的呼吸放缓,视野越过整个城市骨架,在主塔光脉的跳动之间,听见了自己体内某段防火墙缓缓崩解的声音。

这并不代表她动摇了。

她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主塔是她的终点,也是她的对照物——

她是否还拥有“自我”,将由这场对抗来决定。

身后,易水轻哼着不知名的怀旧小调,调试着伪造身份注入的数据帧,Devourer一言不发地监视塔外绕行的扫描单元。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有各自忙碌。压缩的时间如信息脉冲在三人之间跳跃。

一切准备就绪。

他们出发了。

从一段废弃的工业废管道切入,三人沿着主塔外围斜穿北向的维护路径前行。这并不是一条常规通路,更谈不上安全。附近分布着高密度监控节点、自动侦测光束与多向感应地磁阵列。靠近主塔的每一毫米,都是系统认知中的关键“中枢保护层”。

数据流在空中穿梭,不可见的识别脉冲像低频雷达,不断从塔体表面扫出,以每秒万帧刷新周围的环境矩阵。即便是最小的能量扰动,也有可能被系统记录、归档、标注为“异常输入”。

他们计划通过一处旧通风管理节点进入底层维护井,切入神经主干塔的识别域边缘。理论上,那是系统早期时代遗留的接口区域,已被逻辑层标记为“无效子图”,只保留最低等级的被动防御脚本。

——但所有“被遗忘”的区域,都是系统选择性失忆的一部分。那不是真正的废弃,而是一个仍可读、但“不再愿读”的部分。

三人静默前行,无奔跑、无跳跃、无发声。只在每一处遮蔽边界切换站位,像算法间的幽灵模块,在防火墙缝隙间滑过。马亦行进中不断调整重心,左肩贴壁、右膝下压,每一次踏步都像是身体和环境之间一次可控误差的“逆向拟合”。

接近通道转角时,她脚步忽然一顿。

她停在一面残损的视觉板墙前,注意到其中一块开裂的结构缝隙。顺着那裂缝望下去,一段下沉式区域意外映入眼帘——

Z-Segment-13。

城市底层真正意义上的“非公共区段”,系统认知中早已不存在的空间。官方记录仅存一组模糊编号,没有结构图,没有通路数据,没有任何“被观察”的痕迹。

但它还活着。

区域中弥漫着淡灰色的微粒雾气,环境气压异常稳定,说明此地已长时间处于独立循环状态。气象灯失效,湿度调控终端断路,污水回流系统裸露在地表,仿佛整座城市的内脏在此处直接暴露。

她看到一群人——或者说,曾属于“人类系统”的一群边缘个体——正在这里无声生活。

一个中年人正用自制热水管在废锅中加热液体,通过重力回旋维持循环;一个老者坐在氧化钢板上,微调着一段磁频转换器,试图让自身皮层免受高频干扰灼伤;几个孩童围着破旧的全息投影机,重复拼接已脱序的光栅模块,却连一帧信号也未成功调用。

他们的动作缓慢,眼神灰暗,表情没有焦虑——但也没有希望。

他们不说话,不对外,不尝试越界。仿佛已经接受了一种“低帧存在”。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隐藏。他们的聚落近乎裸露地存在于主塔可感区域的边缘视线内。按逻辑推演,系统不应允许如此高密度的“非归档群体”停留于核心结构附近。

马亦眯起眼,内心一紧。

这种不合逻辑的容忍,只说明一个可能——他们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但不再被显性使用。

她很久没有见到如此规模的人类群聚:没有接口,没有编号,没有算法导航,却仍保留某种原始的集体行为模式。

她沉思。也许这就是另一种“观测实验”:不是人为控制的样本舱,而是系统默许的“自治死区”,用于观测人类在脱离结构主线后的演化趋势。

这些人,不再属于“人类结构”之中。但也未被标记为“敌对”或“污染源”。

她知道这类人群存在——曾是早期合规人口,在城市进入高压智能治理阶段后选择逃逸、失联或被算法放逐。他们名义上“自愿退出”,实则是系统利用模糊边界制造的一种“消耗缓冲机制”。

在内部文档中,他们被称为:“幽灵群体”。

既无害,也无益。不是威胁,也不是资源。

他们是系统不再索引的部分,是算法默认的“数据死区”。

马亦没说话,但指尖却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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