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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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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又有点想哭,吸了吸鼻子。觉得不通气,不高兴的瘪瘪嘴。

谢丞礼低头看她,手慢慢抬起来,贴着她后背,轻轻一下一下地拍。

像在哄孩子。

也像在安抚他自己。

温尔靠着靠着,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蹭了下,揪住他的衬衣扣子,声音更小了一点。

“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拍我的。”

“我一发烧,她就坐床边拍着我,哄我睡。”

谢丞礼动作顿了顿。

她有些不满谢丞礼动作的停顿,接着说:“你继续拍我,好不好?”

“你拍我,我就睡了。”

他低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她提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他从前就不知道该怎么哄温尔。但她要他拍,他就拍了。

一下,两下,手掌落在她背上极轻,像是隔着毛毯压在羽毛上一样。

他以为她就快睡着了。

却忽然听见她轻声唤了一句:

“妈妈……”

谢丞礼喉咙一紧,动作停了。

她的脸埋在他胸前,说话时嘴唇蹭过他尚存知觉的胸口,声音含糊不清:

“妈妈你别死……你说过你要看我当大设计师的。”

“你都没来……我找不到你了……”

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她在喊妈妈。

但她抓着的人,是他。

温尔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可能只是,杨阿姨去世之后,她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抱着哄过了。

谢丞礼垂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发顶上,声音压得极低:

“我在。”

“妈妈不在,我在。”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蹭了蹭他胸口,像是终于被安抚了,手慢慢松开,却还是搭在他衣襟上不肯放开。

他继续拍她,节奏不快不慢,呼吸都跟着她贴着来。

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不知道。

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直在抱着她,一直在等她睡稳。

她在怀里变得越来越沉,像是真的安心睡下来了,但还是偶尔哼唧一下。

她贴着他,还是有点出汗,额发散乱,呼吸又热又缓。

谢丞礼低头看她。

她睡得不安稳,眉头仍皱着,唇色有点淡,却安安静静靠着他,一动不动。

他轻声说:“睡吧。”

“我不走。”

屋里很静。

谢丞礼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终于睡着了。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身子微发烫,额发贴着鬓角,嘴唇轻轻张着,呼吸很浅。

他坐得时间久了,腰已经发酸,背后是塌下去的沙发靠垫,位置不对,但他没动。腿脚还算争气,一直没有痉挛。

直到她彻底睡稳,指尖从他衣襟上滑落,他才试着松开她,动作极轻地将她放回沙发一侧。

他低头看着她,许久没移开目光。

直到没有知觉的地方持续向有知觉的上身传来一股难言的不适感。他低声吸了口气,才撑着沙发边缘转回轮椅,推着去了卫生间。

门轻轻关上那一刻,屋内只剩下雨落窗台的声音。

洗手间里,他单手拎起一条腿,熟练掀起裤管,解开固定带,抽出尿袋,动作缓慢。

袋子里的液体已经过了三分之二,车上忍了大半路程,刚才又坐了这么久。若不是她,他不会让自己撑这么久。

他拧开排液口,将液体排干后用纸巾擦拭袋底,重新缠好,绑回腿侧。

整个过程用了五分钟。他坐在轮椅上,额头抵在掌心里,闭了闭眼。

疲惫像一层湿气,在皮肤底下沉着,却没有哪一刻让他后悔来见她。

他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洗了手,回到客厅。

她还在睡,抱枕滑落在地,身子往沙发里靠了点。他过去替她盖好毛毯,动作自然得像无数次做过。

顺手拿起她茶几上的水杯去厨房接水,回来时,杯子还冒着一点热气,他却在床头停住了。

那是一张贴在墙上的小小便签,淡黄色,字体娟秀,一笔一画都看得出她写的时候很认真。

他凑近了看。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冬残奥开幕倒计时50天。”

谢丞礼握着水杯的指节缓缓收紧。

他盯着那张纸条,沉默良久。

她没有逼他,也没有追问他到底在怕什么。但她在倒数,在等结果,在用温尔的方式,把他的不确定留出位置。

她给他台阶下,却从不放弃等他。

哪怕她早已明白,他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谢丞礼喉咙发紧,缓缓坐回轮椅,推近沙发边,把水放下。他仔细地看着她,眉心暂时舒展开了,呼吸稳定。

他以为她睡得很沉。

所以他低头,轻声开了口。

“尔尔,我联系了德国那边的团队。”

“他们昨天回邮件。”

他声音不大,字句却极稳。

“我的情况,能试的方案不多。神经修复最多只能改善核心肌群的控制力……如果运气好,可能能控制一部分排泄功能。”

“但……站立和走路,不可能。”

他说得很平静,或许是知道眼前的人睡熟了,没有用“也许”“或者”“看情况”这些模糊话。

他只说了“不可能”。

语气喟叹。

他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心底那块坚硬的地方终于松开了一点,又像是把所有能给她的希望都亲手放下。

然后,他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

“所以呢。”

谢丞礼一惊。

他转头,她正睁着眼看他,眼神还带着一丝未散的迷蒙,嗓音哑哑的。

“你刚刚……都说给我听了。”

他没动。

她缓缓伸出手,拉住了他垂落在大腿上的手。

“我知道你怕。你总怕拖累我。。”她轻声说,“可我只是很单纯地,在喜欢你。”

“我就是等你也喜欢我。”

谢丞礼指尖微颤,没有说话。

温尔往前靠了靠,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时光让她知道谢丞礼突如其来的坦白是在害怕什么。她轻笑着开口:

“你不来,我就倒计时。”

“但现在你来了,那我就不数了。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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