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陆照临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以前经常说,北境打仗最苦的不是拼命,是看着弟兄一个个死在面前。他……最后的时候,该有多苦啊……”
此刻,绪和却伸出了手,打算去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他。
对面却躲过了这一摸。
“知道那时候,玄照边境有谁在吗?”陆照临转身,月光从他背后刺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黑影,“一个白衣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手里攥着金光……”
绪和呼吸一滞。
陆照临突然逼近,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床沿。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月光被他的身影割裂,绪和被困在这一小片阴影里,只能看清他眉间那颗朱砂痣——红得像是刚溅上去的血。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你说将士们是不是很好笑,因为对面有一个会光影术的人,使了点戏法一样的法术,便士气大增……”
绪和指尖发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照临——少年将军总是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噙着笑,仿佛世上没什么能让他折腰。可此刻他眼眶赤红,脖颈上青筋暴起,撑在墙上的手背绷出骨节的惨白。
“所以你说……你是光影术传人?你凭什么说自己是……”
他逼近,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床沿。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月光被他的身影割裂,绪和被困在这一小片阴影里。
下一秒,陆照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影纹被触碰的瞬间,绪和倒抽一口冷气——那里烫得吓人,墨色纹路如活物般扭动起来,直接顺着他们相触的皮肤攀上他的手臂!诡异的黑雾从交握处升腾,像是无数细小的毒蛇,啃噬着他的血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你疯了!它在烧你,你放手!”,绪和挣扎起来。
“我不放!”
绪和浑身僵硬。
陆照临死死盯着交握的手,忽然一把将她拉近。绪和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的衣襟。月光下,两道影子在墙上纠缠,扭曲成狰狞的形状。陆照临死死盯着交握的手,看着影纹一寸寸侵蚀自己的手臂,皮肤焦黑翻卷,可他却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他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呼吸灼热,声音却冷得像冰:“按陆家祖训......发现影术传人,应当场格杀。”
绪和浑身僵硬。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抚上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可他的拇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温柔得近乎残忍:“可我怎么下得去手……”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却又藏着更深的、更绝望的东西。
绪和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月光在那双眼里碎成星辰,可深处却翻涌着近乎疯狂的矛盾——
他想掐死她,又想吻她;
想将她碎尸万段,又想将她揉进骨血。
影纹灼烧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陆照临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可他纹丝不动,只是更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像是要把她烙进自己的血肉。
“疼吗?”绪和轻声问。
静。
“陆照临......”,她轻声唤他。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他颤抖起来,然后抱着的力气似乎都散了些,再然后——
烫的水滴,滴到她的脸上,她抬头。
他的睫毛是湿的,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下颌绷得极紧,喉结滚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可是还是有泪水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脸颊上,滚烫得几乎灼伤她。
绪和的心突然揪成一团。
她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对不起,陆兄……”她低声道,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影术?为那场战役?还是为此刻他手臂上狰狞的灼痕?
所以她只是抱着他,手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兽。
陆照临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他的呼吸仍旧沉重,带着未散的痛楚,可他的手臂却缓缓收紧,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
过了几秒,陆照临松开她。
“睡吧。明天还有公务要办呢。”
绪和愣愣地点头:“......好。”
月光悄然移动,照亮了床榻一角。黑暗漫上来,绪和听见他躺下的声音。
窗外,夜风拂过枯枝,发出轻微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绪和听见陆照临翻了个身。
“绪和。”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里。
“嗯?”
“在回昭阳之前……忘了今晚吧。”
“……好。”,她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