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病态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再也无人知晓巷子里的秘密。

**

迎着风，夏续断想起了往事。

蒙上一层灰色的记忆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跳出来，告诉他，他从没忘记那段日子。

“阿絮，这糕点呢，自然属桂花糕最好吃，这可是经久不衰的一款糕点，之后的再新颖也不能撼动桂花糕的地位。”

“哦，那为何哥哥还买了别的？”

“这个嘛，人怎么可能只喜欢一款糕点呢？要雨露均沾，这才符合我对美食的定义。”

“是吗？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啧啧啧，那你的生活肯定少了很多乐趣，只吃一种不会腻吗？”

“不会，永远不会。”

“那你好棒棒哦，加油努力吧。”

那时的对话依旧清晰，只是当时的他忽略了很多，单纯的以为这就是全部。

站在回家的岔路口，他脚步顿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今桃花已经谢了，桃树只剩下绿叶，夏续断抱着东西推开了篱笆门，“老钱，我来蹭饭了！”

随着他这声呼喊，不大的屋子里走出一高一矮两人，上了年纪的老人微弯着腰，不满皱纹的脸上眯起一个慈祥的笑。

“小夏来了？快坐快坐。”

老人穿着最普通的灰袍，指使着身旁的孩子去倒茶，“小鹤，快去给阿兄倒茶。”

双目失明的小鹤很乖巧，摸索着到厨房拿出来两个杯子，提着茶壶给夏续断倒了一杯热茶。

而老人没说别的，挽起袖子就去厨房做饭了，留小鹤一人陪着夏续断。

照例，夏续断问了小鹤几句话，大多是关于老钱的身体情况，还有他的眼睛，几日没来，这两人似乎过得还不错。

老钱住的地方很偏，周围没有邻居，只这一处小小院子，倒是十分安静。

夏续断将东西拿出一部分送到厨房，随后坐在凳子上发呆，他喜欢这里，算是来到伍南县后他为数不多的安心地方。

“阿兄，心情，不好？”小鹤说话还是有些费劲，但能表达出基本的意思。

夏续断猛地回神，僵硬扯着嘴角笑笑，“很明显？”

不等小鹤张嘴回答，老钱便端着碗走了出来，笑呵呵道：“连小鹤都看出来了，还不明显？”

夏续断接过碗，是一碗素面，清亮的汤里飘着几根青菜，是老钱最拿手的一碗饭。

他不答话，只是拿起筷子吃面，有一些情绪不适合外露给两人看，这是他自己的往事。

下雨前的风是最凉快的，老钱吹着风，白胡子晃晃悠悠，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

“每次你来，都是为了我俩，因为三年前我俩救了你，你好了以后便出去赚钱，还说要养着我俩，小夏，你太累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说不出口的往事，但偶尔也放一放，别把自己憋着。”

“我总说念叨着给你找个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你身边，总好过一些。”

老钱的絮叨混在风里，夏续断只是笑笑，“我知道，放心。”

“谁惹，阿兄，不开心？我去，揍他。”小鹤皱着脸，拳头紧握，不大的孩子却总想保护别人。

夏续断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打架是不对的，小鹤这是跟谁学的？”

老钱呵呵笑笑，“这段时间总有几个孩子跑过来找小鹤玩，挺好挺好，会打架也好一点。”

闲聊伴着这碗面结束，门口的桃树已经准备结果，夏续断抬头看树，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棵桃树是清晰的。

“走了。”

雨下了起来，夏续断撑着伞离开，桃树的叶子在雨中更显翠绿，青砖地面溅起水滴，冲刷掉所有的灰尘。

拐过胡同，他走进熟悉的巷子里，这次巷子口没有打扇的大娘，但却多了一个撑伞的人。

“秦随？”

他略微怔愣，家门前，秦随一身红衣，撑着油纸伞侧身回望。

“生病了还乱跑，夏老板这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一如既往不正经的声音，但却饱含担心，轻皱的眉头，关切的目光，撑伞等在雨中的人。

夏续断低头轻笑一声，“买了些东西，秦大人要来帮忙拿东西吗？”

“那夏老板给不给工钱？”

夏续断推开院门，嘴角笑意愈深，“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