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苔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渐渐减弱,心中不免担忧大师父的安危。
走在前面的苏印礼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众人面前出现一道石门,上面刻着繁复的机关纹路。苏印礼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钥匙,插入石门中央的锁孔,轻轻转动。
“咔嗒”一声,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四壁摆满了书架和各式机关器具。中央一张石桌上,一盏长明灯静静燃烧。
“这里是...”
“我们的避难所,”卓兰仪解释道,“二十年前就准备好的。”
众人刚进入石室,石门就自动关闭。柳涵苔扶着言莫谦坐下,立刻去查看他的伤势。
“伤口不深,但有毒。”她皱眉道,“需要立刻处理。”
卓兰仪递来一个药箱:“用这个。”
就在柳涵苔为言莫谦处理伤口时,石门再次开启,沈顾银持剑而入,衣衫上沾着点点血迹。
“大师父!”柳涵苔惊喜地叫道。
沈顾银点点头:“追兵已退,但山下还有埋伏。”
“是谁派来的人?”华砚南沉声问道。
柳涵苔拧眉道:“我上山时被两个黑衣人跟踪,会不会一伙儿的?”
沈顾银顿时眉弓紧绷,“你上山被跟踪了?可有受伤?”
其他师父也纷纷心有余悸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谢天谢地,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清音抚了抚惊吓的心脏说道。
柳涵苔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模样,心中漫过一丝暖流,“师父们,涵苔已经长大了,可以应付一些事情了,你们不用这般紧张。”
她抬头看了一眼言莫谦,“况且,这不是还有某人一路保护吗?”
正在被柳涵苔包扎伤口的言莫谦,突然感受到师父们审视的目光朝他射来。他脊背一僵。
沈顾银说道:“这伙人与跟踪你的人应该是两拨人,他们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若是被他们盯上,岂会让你有命活到现在?”
他的目光定格在言莫谦身上:“恐怕与这位公子有关。”
言莫谦苦笑一声:“是我的疏忽,连累了各位前辈。”
柳涵苔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包扎一边问道:“那些黑衣人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石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言莫谦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石室内众人,最后落在柳涵苔专注为他包扎的侧脸上。
她的睫毛在长明灯下投下一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温柔。
“其实...”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只是裳绮阁的掌柜阡陌。”
柳涵苔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动作:“我知道。”
言莫谦露出一丝苦笑:“想必你昨日在慈安堂就已经心生疑虑了吧?”
柳涵苔轻轻摇头,“不,其实从第一次在蒸汽池中为你解毒时,我就开始有所揣测了。”
言莫谦闻言,感叹道:“原来如此,我的伪装终究还是不够完美,竟让你如此早就洞察了端倪。”
“易容术再精妙,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眼神和气质。你,实在太不像一个普通掌柜。”
柳涵苔系好绷带,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
石室内一片寂静。几位师父交换着眼神。沈顾银的剑尖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言莫谦缓缓抬手,从耳后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
随着面具剥离,一张轮廓分明、俊逸非凡的面容逐渐显露。
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左眼角一颗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我是言莫谦,翀昭国质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二十年前,为安抚鹰扬不对翀昭发兵,我作为人质被送往衍京莫皇朝。”
“竟然是你!歌离会长,亦或是莫言!”
柳涵苔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与自己并肩作战,共度一月难关的人,竟有着如此隐秘而沉重的身份。
“对不起,涵苔,”言莫谦的眼中满是诚挚与歉意,“是我骗了你。但请你相信,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你来我裳绮阁应聘掌柜究竟有何目的?”柳涵苔直视着言莫谦的眼睛犀利问道。
言莫谦艰难开口,声音里浸着苦涩:“当时,我身负奇毒,自知命不久矣。二十年质子生涯,我本已认命。”
“可两月前莫皇朝突然切断我与翀昭的密道,我不想克死异乡无人收尸。便想重新建立与翀昭的连接,顺便为翀昭留条退路。”
“裳绮阁的软烟罗因其在市场上的流通,让我看到了裳绮阁的价值所在,遂想将其打造成我的暗桩。”
柳涵苔的手指微微收紧,绷带在她掌心勒出几道红痕。
她盯着言莫谦眼角那颗泪痣,忽然想起那日在蒸汽池中,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联系他身上所中的浮墨之毒,心中竟生起一股恻隐。
“所以那些黑衣人...”她声音发紧,“是莫皇朝的影卫?”
言莫谦苦笑着系好衣带,“尚不清楚是哪股势力,毕竟我此前一直是裳绮阁掌柜阡陌,无人知晓我是言莫谦。”
“最后一个问题。”柳涵苔的银针抵在言莫谦喉间。“那日你在染坊救我,是巧合还是算计?”
石室顶部的八卦镜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蓄势待发的鹤。
言莫谦突然抓住她执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柳涵苔感受到他紊乱的心跳。“这里...”他声音沙哑,“从看见你无偿为工人施针那刻起,就再没听过我的算计。”
地窖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沈顾银的剑穗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