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棠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流如潮,没被天灾人祸影响到半分生意。在璎棠,迎客的都机灵,姜见黎才上了店前的一级石阶,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娘子可是要看花,请里头瞧瞧,您小心脚下台阶。”
这是姜见黎第二回来璎棠,巧得很,迎她的这个跑堂,恰恰就是上一回那个给她牵马的,对方显然也很快认出了她,笑道,“娘子今日没骑马吗?”
姜见黎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一方符牌,符牌是紫檀做的,上头嵌了一块云纹青玉,“不知这如何说?”
跑堂见了翊王府的符牌,脚下一顿,恭敬地问,“您是,黎娘子?”
翊王府内能有这块符牌的,除了在外的江宁郡主许清如与摄政王萧九瑜,便就只有岐阳县主姜见玥以及府中那位在司农寺任职的黎娘子,姜见黎。
前头三位跑堂都见过,所以他才肯定,眼前之人是姜见黎。
姜见黎收回符牌,不置可否,于是跑堂越发肯定他猜对了,态度越发恭顺,“黎娘子今日怎的想起过来瞧瞧?”
“想同璎棠订一样东西,”姜见黎一边往店内走,一边询问,“我要的急,不知用这块令牌,能不能让璎棠行个方便?”
跑堂赔笑道,“您是自家人,自然不一样,”说着便到了雅间,“黎娘子,您在此稍后片刻,小人去唤人来招呼您。”
翊王府的符牌果真有用,姜见黎刚落座,招呼她的人就到了,且来的是长安璎棠的总管,娄俪娘。
“娄总管,”姜见黎微微朝她颔首,暗中打量。
“黎娘子,”娄俪娘笑盈盈地走过去,在姜见黎的打量下泰然自若地亲自给她奉茶,“茶水粗陋,还望黎娘子不要见怪。”
“哪里,”姜见黎接过杯盏饮了半口,赞道,“好茶,比王府扶萝院的也不差。”
娄俪娘谦虚道,“黎娘子哪里的话,璎棠的茶哪能同王府相比,是娘子谬赞了,不知娘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姜见黎闻言也不再赘叙,“我想同璎棠定一样东西,但是工期只有不到三个月。”
娄俪娘静静地听着,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蹙起,为难道,“黎娘子,璎棠的规矩是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单都排到明年五月去了,您三个月内就要拿到,这恐怕有些为难了……”
姜见黎当然知道璎棠的规矩,也猜到娄俪娘为难,若非知晓,她又何必亮出王府的符牌。
“这样东西并非我用。”姜见黎的指尖在高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纹样三日之内我会亲自送来,只需璎棠按照图样做出来即可。”
娄俪娘岂敢轻易应下,她追问道,“黎娘子,您这势在必得的,总得先让璎棠知晓你要的是个什么吧?”
姜见黎将符牌压在桌面上,冲娄俪娘开口,“烦请娄总管凑近些。”
娄俪娘疑惑地凑了过去,姜见黎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末了问道,“如此,娄总管愿不愿行个方便?”
符牌上的云纹青玉实在晃眼,姜见黎要的那样东西又干系重大,容不得她不应。
“是,妾身这便为黎娘子安排人手。”
“那就多谢娄总管急人之难了。”
司农寺里先前种下的作物因着长安酷暑干旱,倒伏了六成,余下的四成也长得有气无力的,一看就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格。
大半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岑副监心疼得不行,蹲在田垄上唉声叹气的时候,头顶传来了姜见黎的声音。
“好好的,叹什么气?”
岑副监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就着蹲着的姿势仰头去看,待看到姜见黎的脸,惊诧得一个不慎身子后仰,倒栽进玉米地里。
侥幸存活的四成玉米在片刻之间又倒了三棵。
岑副监手忙脚乱地从地里爬起来,人尚未站稳就去扶被他压倒的玉米,口中一个劲儿地念叨着“罪过罪过”,滑稽的样子让姜见黎哑然失笑。
她跳下田垄将压倒的玉米杆用力拔了出来丢在一旁,“算了,倒了就倒了。”
岑副监懊恼不已,“原本幸存的就不多,这下又少了几根。”
姜见黎环顾四周,对试验田的情形大致有了数,“当初决定试验这些作物时,就没想过在头一年种成,不打紧,我们还有机会。”
岑副监得了安慰,羞愧地对姜见黎道,“是下官没照看好它们。”
姜见黎登上田垄,沿着田垄穿过玉米田,岑副监跟在她后头,给她汇报这段时日万作园的经营情况,“下官按照您的吩咐,每一日都带着下吏检查各片试验田的长势并记录下来,簿书都在文司,您随时可以取阅。”
走到花圃时,姜见黎停了下来,花圃里头的花杂乱无章,枯萎的枯萎,腐败的腐败,她不解地问,“离开前,我不是叮嘱你将这些花都拔了,将花圃撤去留待后用吗?”
岑副监解释说,“下官认为一草一木皆为养料,这些花虽都拜了,但是也可翻入土中供养后来者,只是这段时日下官光顾着其它,还未来得及处理花圃。”
“既然没撤去,那也不必撤了,花圃就留着吧,我还有其它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