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夏侯家和郭家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来,反倒是朋友来了。”
袁少轩感叹道:“夏侯家和郭家孩子多,他们二人在家中向来不受重视。”
闻蝉嘲讽一笑。
什么人家啊?就是家里狗死了也要找一找啊,更何况还是活生生的人。
“世家淡泊,我们这些人确实理解不了。”
郑观澜鼻子微皱。
“此处气味实在是刺鼻。”
这个闻蝉说话更是一如既往的刺耳。
以偏概全。
闻蝉哪里看不出他的针对之意,想到那日她偷听到的话,再加上二人之前的过节,她心里越是愤懑。
“是我们大理寺失礼。”她粲然一笑,随手指向旁边的一个衙役,“董小哥,快把验尸房熏一熏,别让尸气把这些郎君们熏到了。”
那衙役应了一声。
“好勒。”
片刻后,几个衙役抬着一大桶黑乎乎的醋走了过来。
验尸房门口有个炭火烧着的坑。
他们放下木桶,拿起水漂舀起那醋泼向炭火中。
那醋中还加了药材,遇到炭火就刺啦一声化成一股股白烟,扑出一大股醋味和药味。
味道极其浓烈,闻得人嘴里都发酸发苦。
颜清越从小跟着做仵作的师父混,爹娘也是做大夫的,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
她此刻只是偷笑。
活该,非要招惹别人!
而对气味敏感,且生活极其讲究的郑观澜果然黑下了脸,嘴角微微抽动着。
这女子真是睚眦必报!
另外有几人也有些扛不住,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闻仵作……”百里弗求饶道,“这醋挺贵的,差不多可以了,别浪费了,已经没有味道了。”
闻蝉挑眉:“郑郎君觉得呢?”
郑观澜确实是有点扛不住了,暗自咬牙。
“确实没有味道了。”
闻蝉满意一笑:“董小哥,可以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刚说完,里面的人就都出来了,一个个面露苦色。
倒是弄拙成巧。
刚刚那股子气味也涌入了验尸房。
那些人本就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呼啦啦都走了。
闻蝉轻蔑一笑:“没出息。”她站起身,示意几人跟着她进去。
验尸房里。
夏侯毅和郭牧的尸体就躺在正中间。
他们的死相并不狰狞,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愈是如此,愈是让人难过。
王子迁不禁流下泪来。
尸体还算整洁。
颜清越穿上罩衣:“这些人还算懂事,没有乱碰。”
“我告诉他们。”闻蝉帮她将罩衣理了理,语气柔和,“要是碰坏了,就用我那沾满了尸水的验尸刀把他们一个个剖开。”
郑观澜站在门口,紧紧皱着眉。
“你一个人能验吧?”闻蝉对着颜清越问道。
“没问题,你累了一日,还是歇一歇吧。”
这事情本就是她让别人揽下的,怎么还能再麻烦别人。
颜清越将二人身上的衣服都脱下,令人意外的是二人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王子迁答道:“是保佑高中的高中符,青龙寺的。”
青龙寺的供奉着文殊菩萨,据说很是灵验,每年春闱前,考生们都会前去参拜,可以说是一符难求。
袁少轩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纸。
“我们都有。”
出于谨慎,颜清越还是将符纸打开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开始验夏侯毅的尸体。
尸斑已经显现了出来,颜色极其浅淡,不认真看都看不清。
她伸手翻开夏侯毅的眼皮,眼睑也是苍白的。
“口唇和眼睑苍白,尸斑浅淡,初步判断,确实死于胸口箭伤导致的失血过多。”
闻蝉点头:“我看了卷宗,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是被人射中,死者是很难保持平衡的,夏侯毅没有摔下马不说,那支箭竟然刚刚好卡在马鞍上还抵住了他的身体。”
“自然是凶手故意为之。只是有一点,夏侯毅是胸前中箭,并非是背后中箭。”
箭已经被拔出,她查看着伤口的形状。
伤口皮肉紧缩,是生前伤,表面的外翻格外明显,底部的形状很是怪异,呈现出分叉的形状。
这和她今日的推论相差无几。
接着就是郭牧的尸体。
瞳孔散大,皮肤苍白,死前口吐白沫,抽搐。
“他的心疾很严重吗?”
王子迁和他最熟悉。
“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小时候很严重,都不能多动。后来他生母为了他去祈福,甚至茹素了两年,竟就好上了许多。长大后,他只要不情绪过于激动,其余的时候和我们没有差别。”
“他最近可有发作过。”
“没有,近几年都没有。”
闻蝉走过来:“怎么?像是心疾发作死亡吗?”
“是,从他死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像心悸而死。但是,他的心疾又没怎么发作过。”
“很多时候,只有剖开尸体验得出来。”
“郭家和夏侯家不可能允许。还有夏侯的情况也不对,这箭不是射入的,而是被人用手插进去的。”
闻蝉看了一眼伤口:“确实,外翻很严重,创底的形状也不对。”
“夏侯的身手很好,却没有抵抗的痕迹,凶手还敢从正面插入他的心口,只有可能是他被凶手迷晕了。”颜清越思路通畅了起来,“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带上水壶和食物。要么是凶手用的迷烟这一类迷药,要么是凶手和他关系很好,好到,他可以吃喝凶手的东西。”
闻蝉点头:“第一种可能性大些。”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把迷药加入食物中,凶手是无法保证夏侯一定会入口,只能用迷药将人迷晕才有可能。”
“那这药挺猛的。这么大的个子,将人迷晕竟然连脸上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一般情况下,过于用力捂住口鼻的时候,怎么都会让死者脸上留下痕迹。
闻蝉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快黑下来的天色。
“你先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就要宵禁了,我今晚把那药验一验看看是什么,还有郭牧有没有中毒。明日给你说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