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至少我没穿上那身红嫁衣,嘉嘉姐…
…
从回忆中挣脱的三人没有说话。
司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个女孩惨死在这间屋子,惨死在他们站着的地方,而他们才看完女孩生前的回忆。
“在那之后,李玉娟的家人发现她死亡,于是收拾了她的尸体将她焚烧,骨灰就撒在圆盘之上,”季声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怕惊扰了谁,“她的怨恨在这片土地的束缚下成为红绳,又因为对家人和死亡的怨念徘徊在这里不愿离去。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们的,对吗?”
红绳微微弯曲,像是在赞同季声的话。
“所以曾经来过索列那的人几乎不怎么提起在索列那的经历,因为他们压根不记得什么,可潜意识让他们警告之后想去索列那的人们。”司郁按着虎口。
司晨喃喃:“所以我们塞了钱就能进来,所以他们对我们的看管并不严苛。”
有什么好担心呢?
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让他们忘记就好了。
可以使人丢失一部分记忆的咒语、让人体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爆炸开来…难道索列那真的有所谓的“神灵”?可什么样的“神灵”会让信徒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绝对是邪神吧。
司晨无话可说。
李七贯确实爱着李玉娟,却不妨碍送李玉娟去死——因为在李七贯的思想中,这是荣光,是最好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拒绝嫁给神灵呢?
可自小在外念书,几乎没有接受过与家人同样思想入侵的李玉娟怎么会接受。
“呼,真是…”司晨艰难地蹦出一个词来,“悲剧。”
他们搬开当年李玉娟怎么也无法搬动的石块,石块下是李玉娟梦寐以求的出口,他们还能看见石块上暗红色的痕迹。想来房子主人清理这间屋子时悲痛欲绝,竟然连那些李玉娟留下的血迹都舍不得清理。
“又有什么用呢,”司晨嗤笑一声,“逼死人的不就是他们自己嘛。”
红绳轻动两下,让司晨把更刻薄的话憋回去,她没再说什么,蹲下身看石块下的陈旧石板门。
石板门大约比石屋存在的时间更久,要不是李玉娟确定,他们可能都看不出来这块凹凸不平的石板是个移动门。
司晨盯着石板上类似把手的凹陷处,自觉退后一步。
这种活还是交给声声吧,就算是现在惨遭削弱的声声也比他们兄妹两的体能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季声毫不意外,她挑了下眉上前,提起石板时看似无力的胳膊浮现漂亮的肌肉线条——她一人就足够拉起这块又厚又重的板子。
“有风,”她伸手去探,“这里通向外面,要试试吗?”
“不会直接通向村民的家或者什么终极BOSS的巢穴吧…”司晨举着手电筒嘀咕,翻身下去的动作倒是毫不迟疑,“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大概。”
司郁紧随其后:“那我应该捂上你的嘴。”
“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
司晨拒绝回答,她绝不认为自己是乌鸦嘴。
通道很长,手电筒闪烁几下,顽强地没有结束生命,只是光亮暗了点,让他们的视线不太清晰。
三人一绳静静前行。
通道太长,司晨怀疑他们简直走出了索列那走去了世界尽头,长久的黑暗中,他们和李玉娟一般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在一切都死去般的寂静中,呼吸像锚点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
真是要命,制作方就没考虑过进入副本的玩家有幽闭恐惧症的可能性吗?警示标语一个没有,也不怕玩家反手一个举报。有时细节有时马虎,真难理解为什么这个游戏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原来是因为有我们这种玩家存在啊,可恶,那不就变成我骂我自己了吗!
司晨胡思乱想,以此驱散萦绕心间的不平静。
“快到了,”季声指着远处米粒般的微弱光点,“各位,再坚持一下。”
最后一段路他们几乎是飞奔着跑去,他们扑向光亮,像一只只逐光的飞蛾。
“…哇哦。”司晨小声惊呼。
她抬头望,望着看不到边的森林与高耸入云的巨树,没忍住又惊呼一声:“天…这是童话吗?”
大片大片连绵的树荫遮蔽天空,唯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荫打在草地,她踩着光斑向前走,走入这片像是虚假的森林。
脚边的蘑菇一朵朵,她走过时鞋子擦在蘑菇上引得它们轻轻晃动,红的白的蘑菇看着诱人,却也大得惊人。
果实压得树枝直不起身,弯弯地勾出曲折的走道,没人会质疑它们是否欢迎客人,它们如此欢腾雀跃,怎么会拒绝任何一位来客?
“那就是他们不让我们进入的森林,”司晨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不是说有野兽吗?这种森林里应该有仙鹿才对吧。”
“对吧?”
……
……
司郁一阵头晕。
天空中漂浮着一张巨型水墨画,他当然眼熟,那是司女士对他们讲解司苁引故事时引用的一张画像,据说那是司苁引为自己所作的自画像。
司苁引的自画像可以用“粗犷”形容,他恨不得将一切堆砌在自己身上,又细致地把非人的象征叠加在已经看不清的脸上。
线条动起来,扭曲起来,化作无数黑线穿过树荫!
“快跑!”
司郁拉住身边人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跑向通道,随后在重重坠落——
……
……
装着种子的小布袋落在地上,融入地里。
季声看着挂满人形果实的树枝,又看向已经被藤蔓缠住的两位玩家,粲然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手指在红绳上轻敲两下:“还不出来吗,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种待客方式…唔、不过我也算不得客人。”
“对的,虽然还记不清楚,但你应该叫我姐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