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她用力敲着门大喊请求家人开门;第二天,她抱着膝盖躲在墙角哭泣;第三天她开始祈求。
什么都好,快放我出去吧。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里?
“娟娟,我们是为你好啊。”
来送饭的家人都这么说,他们每个人都说:“娟娟,你会懂的,那可是无上的荣誉啊,就算是我也希望被选中啊,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我只是不想死。
不想死去,不想和嘉嘉姐一样消失,不想像那块在大圆盘的碎肉一样变得一摊烂泥…
我错了吗?
李玉娟想尖叫。
她每时每刻都想尖叫。
小小的屋子里是她的尖叫声,嘶吼的尖利的在她脑子里回响,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我不想死。
我不要死。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时微弱有时粗重,呼吸声,我还活着,这是她活着的证明。
李玉娟渐渐习惯了昏暗,她用力砸开一点封死的窗,贪婪地感受那点光芒,她好像能看见什么了,可这四方方的屋子困住她,她可以去哪里?
逃不出,离不开。
会有出路吗?能活下来吗?
指腹刮在粗糙的墙面上好痛,皮肤被摩擦流血好痛,胃里没有食物而产生烧灼感也好痛。
不能放弃,放弃就活不下来了。
她不要变成神灵的新嫁娘,不要像死猪一样被抬上圆盘等待死亡。
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是风声吗?
李玉娟笑了。
通道…她找到了。
跑,可以跑。
她会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
她们,我和嘉嘉姐,我看见了嘉嘉姐、对啊,为什么我会一直不去找嘉嘉姐,为什么呢?
妈妈给我念过一段奇怪的话。
忘记、忘记什么?
阴沉的天色下,看不清的脸,涌动的人潮和挤着的人群,有一抹红色刺眼极了。
“玉娟!跑!不要回来!”
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被压上圆盘,她画着精致的妆,梳了整齐的发髻,戴着漂亮的首饰。
她对下面大喊,眼泪从眼眶一直流向衣领:“别回来!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嘉嘉已经学好了吗!”
“不知道啊,她之前可开心了。”
“坏了!玉娟要跑!”
“抓住她!”
“玉娟在下一任的名单里,有可能被选上。”
“那只能先把记忆磨掉了。”
“七贯婶,你来吧。”
女人走到她面前。
李七贯轻轻贴上女儿的额头,说:“没事的娟娟,放轻松,把这一切忘记吧…”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小李嘉嘉踢着水说,“还记得小松哥吗?家里人不是说他被挑去做人家女婿了嘛,可这么久都没见小松哥回来过。”
小李玉娟无所谓地撇撇嘴:“不是说上门女婿不自由嘛,不回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女孩们沉默了会。
“我好想出去看看啊,”小李嘉嘉又说,“但我家里人都没出去过,估计也不让我出去…但你不一样啊,你成绩好,家里人也支持你,到时候你出去了记得给我带书,我要学知识,嗯…带大家一起出去!”
小李玉娟拍手:“这个好!我也要带大家一起出去!”
“哇李玉娟你又学我!”
“我要当李嘉嘉的学人精!就学你,只学你!”
“那完啦,天天学我你脑子都要不会转了。”
“才不会呢!”
嘉嘉姐…
那确实是她无法想象的神迹——在一瞬间,圆盘上的人像烟花一样炸开,湿热的血肉飞溅,李玉娟下意识捂住脸,摸到脸上的血。
那是李嘉嘉的血。
…是我的血。
李玉娟用头抵住地面,她知道这下面一定有条路,有一条可以让她逃离这间屋子的路。
可她太累了。
撞向地面的额头已经破了,血顺着脸一点点向地面,又透过缝隙滴在她去不了的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