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溢香楼的朱漆招牌已然在望,二楼窗边隐约可见杨光旭临窗而坐的身影。宋凝霜望着那个模糊的轮廓,忽然抓住姜书梨的手腕:“若是......”
姜书梨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指节:“我知你忧心什么,但你要信我,也应信你的挚友。” 她凑近低语: “大不了…我便说是我死缠烂打,非要与鸿山书院最俊俏的宋先生结一段露水姻缘…”话未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抿唇笑了。
宋凝霜被这没正经的话逗得哭笑不得,心头重负却莫名轻了几分。
“走吧。”姜书梨在她掌心轻轻一捏: “莫让人久等。”
溢香楼二楼雅间内,杨光旭正斜倚雕花窗棂,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青瓷酒盏的冰裂纹。窗外一缕阳光穿过盏中清酒,在他指间投下粼粼波光。
“子安哥来了!”
陆才瑾突然从椅上直起身,蘸着茶水的指尖在檀木桌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她胡乱抹了抹刚画到一半的小像,杏眼亮晶晶地望向门口。
恰在此时,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宋凝霜一袭松烟色长衫立在门前,而她身后半步,姜书梨盈盈而立,浅黄色裙裾在门槛处逶迤如云,宛如一片朝霞漫过台阶。
“安子,你可算…”杨光旭执盏的手微微一顿,声音戛然而止。原本含笑的眸光在掠过宋凝霜肩头时骤然凝住,眼眸满是惊艳。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姜书梨浅黄色裙裾上的暗纹映得流光溢彩,那抹暖色仿佛突然点亮了整个雅间。
而陆才瑾亦杏眸倏然睁大,她自幼在都城长大,随父亲出入王侯府邸,见过不知多少簪缨世族的闺秀,直至见过荀蓉,唯觉她可堪‘国色’二字。
而眼前女子恰似一幅活过来的工笔仕女图——眉如远山新描就的黛色,眼波流转间宛若三月桃瓣坠入春溪,唇上那抹胭脂色更似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这般姿容,虽与荀蓉堪称双璧,却更独有一段天然风韵。
宋凝霜轻咳一声,温润的嗓音打破了这一瞬的凝滞:“光旭,小瑾。”
杨光旭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酒盏不知何时已倾斜了几分,一滴清酒正沿着盏壁缓缓滑落。他目光仍忍不住流连在姜书梨身上:“这位是…”
姜书梨莲步轻移,浅黄色裙裾漾开如水波纹。她臻首微垂,发间一支珠坠轻颤,发出几道清越声响:“小女子姜书梨,常听子安提起二位,直言道杨先生学贯古今,小瑾妹妹更是蕙质兰心。”她眼波流转,抿唇浅笑: “今日便随她前来拜会,还望不嫌唐突。”
姜书梨?
姜书梨?!
这名字如一道闪电劈进陆才瑾的脑海——
她突然瞪圆了杏眼,模样活像只受惊的雀儿。
“姐姐方才说...你叫姜书梨?”她声音微扬,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杨光旭漫不经心地晃着酒盏,笑道:“怎么?小瑾莫非认得?”
宋凝霜开口道:“小瑾,怎么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时间,雅间内落针可闻。陆才瑾提着裙摆绕过黄花梨案几,她在姜书梨面前站定,稍稍打量了她一眼,忽地绽开明媚笑靥:“我自是不认得姐姐,不过有人一个人曾向我打听来着。”
姜书梨转间瞥向宋凝霜,朱唇却弯得愈发娇艳,旋即与陆才瑾道: “哦?不知何人竟会与小瑾妹妹打听我。”
“荀蓉,荀姐姐。”
这五字甫一出口,姜书梨神色蓦地一凝。她唇畔笑意分毫未改,可那双含情目里却似有寒冰乍破——分明是春水盈盈的眸子,此刻竟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