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月抚着鸽子的羽毛,片刻,自言自语道:“起床起床。”
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掀开锦被起了身。
床边的衣架上挂着昨夜思璇搭好的衣服,沈听月伸出去拿衣服的手顿住,看向边上的鸽子。
小家伙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沈听月想了想,抱起鸽子趿着鞋,将门开了个缝,将它丢了出去。
殿下向来起的迟,思璇见怪不怪,可像今日到了这时辰还未起也是少有,思璇难免有些奇怪,便时不时的去殿下房里瞧上一瞧。
厨房的午膳已经备好,来问思璇殿下什么时候传膳。
思璇来时,正好瞧见鸽子立在殿下房前,歪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听月穿着交领长衫,头发用根发带随意束着。
“殿下。”
“思璇,饿。”沈听月凑过来。
今日厨房做了糖醋排骨。
思璇不经意提了一嘴,说赵厨见殿下这两日胃口不太好,便做了些酸甜开胃的菜。
赵厨是当年沈听月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在长公主府多年。
沈听月吃着糖醋排骨,点了点头。
哪里是什么胃口不好,只是看着肚子上新添的几两肉颇有负罪感,想着要稍稍控制下饮食。
看着面前一道道皆是酸甜口的菜,沈听月轻叹口气,又添了半碗饭。
鸽子挨在脚边,蹭了蹭裙摆,沈听月问道:“寻鸽榜上有动静吗?”
思璇摇了摇头:“让小厮去看了,说近半月都没听说临安城有哪家丢了信鸽。”
沈听月停箸,接过思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养一只信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丢了鸽子也不着急找,这小家伙的主人还真是心大。
沈听月突然想起今日同戴青云约了去马场射箭,这回要是再迟了,戴家那小子得急眼。
匆匆回房换了身便于骑射的衣服,思璇手忙脚乱的给她束了发。
堪堪出府,就听见街口传来一阵打马声,随之而来的是戴青云一声中气十足的:“沈听月!”
大昭澧兰长公主的名讳,在玄武巷里久久的荡着。
戴青云在长公主府前勒马,眉尾挑了挑:“你还真是准时!”
字音着重落在了“准时”二字上。
沈听月知道他这是在说反话,故意装作没听出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戴小侯爷谬赞。”
话刚说完,就瞧见对门徐道年施施然走出来,白衣猎猎,折扇轻摇。
徐道年看了过来,收起折扇,揖了揖。
沈听月愣了一瞬,朝他颔了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在心里疯狂怒吼着,为什么刚才出门没有化个妆!
戴青云被气笑,正想说话,却见沈听月看着自个儿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对面丞相府门前站着个白衣男子。
前些日子,出了件轰动临安城的事儿,就是那风光无两的徐相和澧兰长公主成了邻居。
此事一度让本就寸土寸金的玄武巷,地价又往上翻了翻。
戴青云目光在那男子身上扫了扫,而后收回视线。
这传闻中的徐相有些……
有些过分年轻了。
突然觉得这位徐相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戴青云复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那双微挑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在记忆中逐渐重合。
戴青云愣了楞。
那个奇怪的人?
戴青云眉尾扬了扬,回头看向沈听月,跳下马,声音扬了扬:“走吧,阿月姐姐。”
阿月姐姐?
这般亲昵的称呼听得沈听月眉头紧了紧。
这小子今日什么毛病。
戴青云拿下身后的弓,朝着沈听月递了递。
沈听月接过来,马场的弓过于笨重,拉弓搭箭很是勉强,这把弓轻巧极了,做工虽说算不上精巧,但弓身细致打磨过,连边边角角都抛了光,手握之处还包上了层牛皮。
拉开弓虚虚的描着戴青云:“你做的?”
戴青云没有回答,只咧嘴笑着。
沈听月看着他这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如果生在现代,虽说当不成小侯爷,那高低也是个黑人牙膏代言人。
戴青云背着手,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木梨绒花簪,想着该寻个怎样的由头送给她,扭扭捏捏的,全然没有送弓时的坦荡劲。
沈听月收起弓,眉尾挑了挑,话里带着笑意:“阿月姐姐没白疼你。”
戴青云将簪子胡乱塞进袖子里,翻身上马:“你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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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青云打马,少年鸦青色的衣摆翩飞。
徐道年听着那声阿月姐姐传入耳里,轻摇着折扇,眸色微沉。
现在的小孩儿。
真是,有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