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银杏叶翠绿欲滴,梨花开的正好,好些蝴蝶蜜蜂在枝头绕着。
沈长洲抱着小皇子在庭院里踱着步,时不时轻声哄着。
徐道年和刘子高脚步匆匆的走进明德殿,刘子高眉头拧着,平日里面相就莫名长得凶,眉头一皱,愈发的唬人了。
沈长洲下意识的转过身,不让怀里的小皇子瞧见他,眼睛垂了垂,才瞧见小皇子咂着嘴已经睡着了。
招了招手,一旁的奶娘抱过小皇子,看了眼神色凝重的两位大人,垂首走了出去。
当年沈长洲的姑姑乐平公主死在了南国,自此南国是沈长洲一生的痛。
刘子高怕戳到他的痛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此事重大,又不得不说,眉头蹙得更紧了:“沈长洲。”
“嗯?”沈长洲见两人面色严肃,刘子高素来直爽,他如今在自己面前竟这般扭捏,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当年的事情,徐道年略有耳闻,沈长洲在宫外的时候鲜少提起家人,可却说过一些他和姑姑的趣事。
乐平公主与沈兄而言,很重要。
刘子高迟迟没有开口。
“那人。”徐道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有动作了。”
沈长洲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多惊讶。
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以那人的野心,南国暗探卷土重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南国是沈长洲心结所在,徐道年视线始终停在他脸上,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结果,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冷意,那抹冷意很快消失不见。
沈长洲不甚在意的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你俩看着来,横竖有我兜底。”
刘子高派人在临安城打听李殊的下落,徐道年则在京兆府翻看卷宗,复盘梳理当年的南国暗网。
当年南国暗探的清除计划,所涉颇广,好在记载的卷宗还算详尽。
刘子高走了进来,看着徐道年坐在案台前,身子被面前的卷宗掩去大半。
徐道年眼抬了抬,见是刘子高,问道:“怎么样。”
刘子高摇了摇头:“还没消息。”
“无妨,慢慢来。”
“切莫操之过急。”
派人在临安城暗地里寻李殊,但因怕打草惊蛇,不能通过京兆府张贴悬赏告示,一时间找不到人也是正常。
只要他还身处大昭,必然逃无可逃。
—
街上,人潮汹涌,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临安城五日一次的市集,前方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车夫先前每逢市集都会换条路走,今日却忘了,想要打马掉头时,后头已经堵着好几辆马车,一时间进退两难。
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忘了今日是市集了,前面堵住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无妨。”
徐道年用折扇挑开帷裳,视线在攒动的行人中扫过。
摊子前的那道在人群里分外惹眼的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是戴小侯爷。
戴青云正挑了支木梨绒花簪,拿在手上细细的瞧着。
阎尚书家的小公子—阎怀凑上去,一脸八卦:“送人啊!”
戴青云粲然一笑,用手肘别开他:“你少管。”
“送给那位的?”阎怀面上的八卦愈烈。
戴青云默了默没有说话,少顷,扬了扬手里的绒花簪:“好看吗?”
阎怀点头:“好看!”
阎怀有些替好友惋惜,大昭女子千千万,偏偏戴青云喜欢上那位。
最尊贵,也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许是落在身上的目光过分的锐利,戴青云察觉,循着视线抬眼望了过去,透过掀起的帷幕瞧见车里紫色官袍的男子。
两人的视线交汇。
戴青云从未见过他。
男子那双桃花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生的颇为好看,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青云。”阎怀喊他。
戴青云闻声偏头看了过去。
阎怀拿着个白玉步摇:“这个怎么样,我给我姐买一个。”
“好看。”戴青云有些敷衍。
回过头再看时,马车驶远,帷幕垂着,若非那真实的压迫感,戴青云一度认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阎怀拿出荷包付了钱,见戴青云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辆华盖马车:“怎么了。”
戴青云收回视线,将绒花簪子收进怀里:“看见个奇怪的人。”
—
沈听月昨夜看话本看得晚了,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醒来时看着厚重的床幔,迷迷瞪瞪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
抬手伸了个懒腰,地上突然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沈听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鸽蹦跶着跳上床,停在锦被上,直直的看着自个儿。
在院子里为它搭了个小窝,还铺了厚厚的棉絮,可它非得溜进屋里,成日窝在床边,沈听月已经记不清没留神将它踹下去多少回了。
看着它像是带着脾气的神情,沈听月哭笑不得,手抬了抬。
鸽子犹豫了一瞬,还是朝着那双手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