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两面是山谷,一条长道直通江的另一边,清泉下涌动着血流,逐渐的,越来越多的血将泉水染得猩红。
山雨袭来,溅打在涧水旁的木架上,木架挂着铁链,倒吊着一人,两手用粗绳固定。
此人浓眉吊梢眼,右脸一道皮肉外翻的疤,因倒吊面部充血,额头青筋暴起。
厂卫为仇凛英撑着伞,仇凛英顺手将他腰间的银刀拔出,往倒吊之人脸边划下,生剥了他的面皮。
仇凛英并没有控制力度,一些地方用力过大,刀尖刺破了倒吊之人原有的皮肤,血流不止。
他将整个面皮切下,里面的,是柳竹洸狰狞的面庞。
仇凛英将刀还给了身旁厂卫,冷言:“教头何在?”
柳竹洸轻蔑扯笑,猖狂万分,“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啊!”
仇凛英环手,不太屑于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向山谷之上,他眯眼细看,辨出上面修筑的几间房屋。
“仇凛英,你害得我柳家好惨!即便森罗殿判官也痛恨你所为!”柳竹洸摆动着身子,带出一阵一阵铁器碰撞的响声。
仇凛英抬手,示意厂卫动手,“等你见到森罗殿判官再说罢。”
厂卫拔刀上前,仇凛英上了马车。
巨大一声惨叫,惊飞山涧黑鸦,几声畅天长鸣后,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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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亶双手握着裴凝莺的手,“娘娘,凝莺,裴凝莺,你就信我好不好?我真的可以带你走。”
他说,他可以带着一众人将她从裴府带走,可以远离仇凛英,更可以远离皇宫。他可以带着她往卫国以外的地方走,从此她不再被束缚。
雅室内无比安静,谢亶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裴凝莺的回应。
谢亶的心一点点降下去,灰暗的情绪占领脑际,他想伸手,想直接拉走裴凝莺,带着她离开此处。
裴凝莺观察他变化的神情,说:“谢二公子,我们出不了镇湖,仇凛英已经封了镇湖周边。”
谢亶:“我可以带你出去,你相信我。”
“咚咚”两声,门被轻轻敲响,外头有下人来报,“谢二公子,闻人公子正找您。”
谢亶最后抓过裴凝莺的手腕,她敏锐的目光锁在谢亶脸上,半晌,她抿出一个欲语还休的笑靥,“我相信你,但请你给我时间准备。”
谢亶瞬间雀跃起来,松了她的手,向外说道:“请闻人公子进来。”
闻人覆进来时,看见裴凝莺意外了一刹,旋即收回视线,朝谢亶拱手:“谢兄,家父在底下为你带了些礼,还望谢兄赏脸。”
谢亶笑着答好,走之前深看着裴凝莺,眸光里浸着不舍。
待他走后,闻人覆冲裴凝莺温笑颔首,裴凝莺亦点头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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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凛英的这次调查没有声张,查户贴都是以清查人口的理由查办,至于无法出城,也只是声称道路损坏,正在修建,故不能随意放人,会影响修建进程。
他回裴府时已然三更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一身血渍,待他换完衣服,披了外袍,取了本书读。
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仇凛英没有派侍从随身侍奉,只有几个暗卫盯梢,裴凝莺从来不会敲门。
仇凛英带着丝丝疑惑,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裴凝莺的大姐,裴月上。
裴月上裴凝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她们都出落得清尘貌,但裴凝莺性子比她活泼很多,眉梢眼角间都掺着更多的少女娇媚。
裴月上微低下头,不卑不亢温声说道:“仇掌印,民女斗胆,想与您谈一谈,关于……太上皇后娘娘的事。”
仇凛英本来想关门,但听到她提到了裴凝莺,便挑起一侧眉骨,“裴大小姐,有何想谈?”
他开了门,自顾走向客房堂屋,随手挑了把圈椅坐下,将方才看的书随手一搁。
裴月上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太上皇后娘娘性情善良,可在许多方面都大大咧咧,还请仇掌印,多多包含她。”
这话,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仇凛英讲了,上一次是裴纵。
仇凛英抬着眼皮,一览裴月上所有神态,“裴大小姐好歹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才女,如今给我这般人说这些,不觉得羞辱么?”
裴月上摇摇头,“太上皇后——凝莺她说话字里行间都在维护您,我又怎会认为是羞辱,有您的庇护,是凝莺,亦是裴家的求不来的荣幸与福气。我不求凝莺如何位高权重,也不求凝莺养尊处优,只盼仇掌印,可以多……垂怜凝莺,让她无忧。”
让裴月上这样的人说出“垂怜”两个字,实在是罕见,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