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却是在李府所居住的下人房里。
若非□□疼痛,浑身显见青紫斑驳,文竹许是真能自欺欺人,骗自个那只是一场荒唐噩梦。
……是那该死的祸害没死么?
不,文竹宁愿相信是宴上有人对他心存觊觎,在茶饮里下了药,将他迷晕后逞凶肆恶……
案上烛台昏昏亮着,晨曦初至,斜穿窗棂。
映照在被黑暗吞没的少年侧颊上,直至那煦光覆上了紧闭双眸,薄粉眼皮颤了颤,少年倏而从榻上挣扎起身。
不论是被哪条狗东西咬了,他都不能自暴自弃,必得去参加今朝春闱。
待过了春闱,再好好试探,细细询问门房是谁将他送回来的,总能找出那狗东西有仇报仇……
文竹快速洗去了周身污浊。他□□伤得颇重,但因入考场前须得搜查验身,便不能做过多处理,只能勉强洗净,不至于因久坐而起疮化脓。
几番折腾下来,好险赶上了贡院开门的敲钟仪式。
列队进考场时,文竹似有所感,侧首回眸,正与身处最远的那一列队,隔着茫茫人海望来的顾宗尧视线对上。
顾宗尧笑着抱拳,朗声道,文兄,祝你春闱得中。
文竹艰难扯起唇角,长眸微敛,却是一时凝噎,半晌难抑。
他只得同样回了一礼,唇动道,祝顾兄蟾宫折桂,得中魁首,从此青云直上坦途开。
下一瞬,贡院钟声响起,举子们一拥而进,熙熙攘攘间,二人再不见彼此身影。
春闱考三场,每场三日,连续九日,期间仕子们的一应吃喝拉撒都得在狭窄的号舍里解决。
文竹的运道不算好,分到的号舍破旧,上头覆盖的棚瓦多有残损,仰头可见天光。
正值倒春寒,等到入了夜,森寒冷风四面灌入,想必更教人难熬。
放下帘子进号舍,文竹淡然低头。
他平素最擅忍饥挨冻,昔年薄纱单衣陪客赏雪的时候亦有,怎惧这些许春寒料峭。
只期望勿要落雨,淋湿了考卷。
如是,他每答完一卷,便将其好生安置收放,比照料自身更加仔细妥帖。
及至入夜,点了烛,烛光跳跃。
文竹将明日将答的试题先在草纸上拟写切入点,却渐觉头昏,冰凉手心也开始发热冒汗。
他搁下笔,阖目稍歇,边以指腹沿着眼眶周遭穴位打圈按摩,俄顷后,再睁眼,仍是头晕目眩,甚至于心口也开始不安地躁动急跳着。
这种异常的难受让文竹变了脸色,他意识到或许是此间有甚么不对劲之处。
文竹张了张口,想要唤巡考差人过来查看,却在开口的一瞬间,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