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鬼一人都诧异扭头,叶清狂兜着三妹从帷帐后入场。
“南宫先生为了前途,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泠泠见一清俊男子贸然闯入,自己竟毫无所知,未免心头一颤,他是何来头?
南宫海站起身,怒然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来讲话?擅闯我南宫家祠堂,还不快滚,省得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叶清狂不怒反笑,目光穿透他,似乎落到遥远的地方,“南宫海先生,还是叫您南宫玉流。”
南宫玉流,这个名字已经数百年无人提起,乍然听闻,泠泠的心依然抽痛。
南宫海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什么,拧眉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曾用名,别装傻充愣,快滚!”
他一边吼,一边上前,叶清狂对其面门扔出一团粉末,打在身上化作点点星子,在男人身后映绕出老电影。
发黄的影像记载着几百年前音容笑貌,古老的哀伤爬上这位死去“神祇”的脸,描金绘彩的雕像脸颊金皮脱落,一片片落下,埋藏不住的血泪。
这奇异的变化让南宫海抖如筛糠,他对前世一无所知,可他明显察觉到有东西抚上他的脸,阴冷?温热?他新生的血肉中藏匿着前世的魂灵,泠泠一点点向内窥探,南宫海觉得骨髓中流转着海水的咸味。
“转世后的□□或许不再熟悉,难道连他灵魂的模样,你也忘却?”叶清狂戏谑道,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津津有味。
鬼魂没有眼泪,可祠堂外电闪雷鸣,乌云罩顶,大雨暴揍山雀。泠泠知道,自己在哭,南宫玉流的转世唤起她尘封五百年的回忆,委屈和不甘汹涌而来。
南宫海用凶狠来掩饰胆怯,他看不见漂浮在面前的泠泠,只对着叶横眉怒目,“你,你不走,我去叫警察抓你!我叫警察去!”
他抬脚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觉得身体失去控制,他无法抽回伸出的右脚,维持着姿势,啊,他的声音卡在喉管里,咿呀两声后,只剩眼睛咕噜转。
供桌前青水元君的塑像轰然倒地,叶清狂眼神警觉,须臾,他冷静说道:“在下只将这个无辜女子带走,其他的,请自便,不再叨扰。”
泠泠不是凶蛮的恶鬼,听闻此言,放他们归去。
南宫海意识清醒,他亲眼看见周蕊被带走,脸色愈加灰白,青水娘娘,是她在作怪吗?她不是南宫家的保护神吗?我是为她奉上祭品,怎么就触怒这老娘们儿了!
泠泠围绕南宫海仔细打量,试图从眼前这个恶心的秃头老男人中探寻到半点旧人的风采,血肉凡胎,最是脆弱,经不住岁月风霜、轮回转世,可一个人的气度风韵怎么也可以转换得如此彻底?
我恨他!他啖我肉,我恨得牙痒痒,可在前世,在我被埋在山茶树下的几十年里,我的魂灵依偎着他,几十年,岁月流逝,何尝不是白头到老?看着他官运亨通、权势日盛,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却在寂寥中对着山茶花哀婉叹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在他死后,呵!人类的灵魂和他们的□□一样脆弱,他被辖入轮回道中,我孤单地守在老宅里,五百年间,南宫家枝繁叶茂、开花结果,雄踞一方。
这座海滨小城大多是南宫家的子孙,我活在熟悉的环境里,花开花落、红颜枯骨。
我总有些放不下,心中氤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只是他吗?要再见他一面?我轻叹一声,不必了。
冥冥之中,我们却又相见,千回百转的缘分簇拥着我们,可南宫玉流,你……
泠泠的目光透过百年的尘埃,重新回落到南宫海身上,这个猥琐、恶毒、普通的中年失意男,唉~
南宫海怎么知道泠泠心中愁肠百转,他愈想愈怕,脚下流出一条黄色细流,尿骚味不容忽略。
惊惧中的男人仿佛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那声音很远,又好像很近,直直落到他的心里,他无缘故难过起来。
胡不归去?
南宫海感觉身体的禁锢被解开,大喜过望的他连滚带爬地逃出祠堂。见鬼了,这次真的见鬼了!
酒店里。
周蕊被一口奇苦无比的药汁恶心醒来,三妹微笑回头:“她醒了。”
“发,发生了什么?”
叶清狂将来龙去脉放在水盆中,让她看个仔细。周蕊看见他施法的样子,明白眼前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南宫海这个混蛋,敢算计老娘!
“你们想要什么?”
女人单刀直入,清醒得不像凡人,面对所谓的“救命恩人”,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定然另有所求。
“你肚子里的阴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