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不知道女儿是中了什么邪,她自移植手术后,人一直恹恹的,今天的胡闹太伤身体了,李曼眉头紧皱,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是笨蛋,没希望了,你不是,你是我的宝贝啊!不管花多少钱我也决不放弃,你还有大好的人生。”
李曼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眠雨像一尾垂死的鱼,挣扎几下就脱力了。
母亲泪湿眼眶,她坐在床边,温柔抚摸女儿的头,心肝肉儿叫个不停。
来吊唁的亲友从别镇请了高人来帮忙,乔无悔虽然心中不喜,并不认同玄学手段,但现在的势态,他无法拒绝。
这位高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穿着破布牛仔上衣,脚踩一双椰子鞋,时髦又不羁,他开价两万,直说可以化解老爷子的怨气,送老人安心上路。
乔无悔心中烦躁,这些装神弄鬼的死骗子!可物议如沸,添油加醋的,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出两万块钱给这场闹剧一个合理的结尾,省得搭上一个女儿。
高人坦然收了五千块钱定金,用轻蔑的目光扫向穿着道袍的叶轻狂,冷哼一声。
大樟树荫蔽一方,斑鸠咕咕直叫。
“你的胃口太大了,别人只是多挣点钱,你搞些手段,竟然想骗个二十岁的大姑娘,简直是违法犯罪!”
叶清狂歪了歪头,“你这些话还是对着乔老太爷说去,”想转身离开。
高人大步向前,伸出手挡住他的前路,“我会揭露你那些神神鬼鬼的把戏,小子,别太猖狂,真当警察是吃闲饭的,这个时代可不能胡来。”
高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棺木,确定遗体没被破坏、亵渎,又盯紧叶,防止他使坏,只等明天早上出完殡,就可以结尾款了事。
高人姓赵,名唤青晖,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道士,可以说家学古老、源远流长,从族中自然传下不少秘法、宝器。
赵爹把父亲递来的器具扔到地上,满脸涨得通红,“我不要和你一样,我不要过这种装神弄鬼的生活,我要出去打工,我要选择我自己的日子。”
赵爹把两岁幼子托付给父母,自己离开了。从此,赵青晖跟随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将延续家族基业的目光转移到孙子身上。
“小晖,以后你就继承爷爷的衣钵,成为赵家第三十八代传人,不要和你那不长眼的爸爸一样,”爷爷在头顶语重心长道。
赵青晖从小不爱学习,更没有出门闯荡的雄心壮志,因而顺理成章地接过爷爷的衣钵,成为一名道士。
他压根儿不信鬼神,面对爷爷的谆谆教导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以后要独当一面,将赵家的基业传递下去,这样懒散怎么行!”
赵青晖叼着草芯,翘着二郎腿,撇了撇嘴,“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干脆去读书!”
爷爷生气道:“谁不让你读书了,有文化干什么都好,你自己不读,还拿着学艺做挡箭牌。我严肃地告诉你,做什么事情都得认真,吊儿郎当没有一件事干得好的。无论学艺还是做人,重要的是全力以赴。”
赵青晖见爷爷认真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再惫懒,他虽对道学嗤之以鼻,但还是把该做的事情,一件不漏地做好。
过了一段时日,爷爷问他:“你把道术看做什么?”
赵运气归田,指迅如雷,凌空画符后,缓缓道:“我想这是一种文化,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赵爷爷自己学艺一生,压根儿没降妖除魔过,他对于这个答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要斥责他没有守护天下、发扬家学的雄心吗?好像太认不清时事,现在的年头,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堂屋内,灵堂前,叶轻狂以指点燃一张符咒,蓝色火焰悠悠在棕色酒碟中滋滋作响。
他身后射来一道凌厉的视线,赵青晖面色不善。
晚上,乔家人陆续进入梦乡,叶清狂在乔老爷子棺前点燃一支香,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乔无悔和妻子已然熟睡,逝去的老父却突然闯入他的梦中,梦中还有妻子,乔无悔攥紧她的手,两人壮着胆子问:“爸爸,还有什么没打点好的,告诉我,我立马去做。”
乔老爷子横眉立目,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我叫你把三妹嫁给那个道士,你敢忤逆!你是不是就是希望我入阴世受苦,你才满意,不孝子孙”,说着,他又往儿媳妇额上一戳,“你也是。”
夫妻双双转醒,见对方脸上一个有巴掌印,一个额上有红痕,知道梦中是真的,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五点,天蒙蒙亮,只见乔奶奶一脸讳莫如深地说:“昨晚上,你爸爸来找我了。”
“妈,你不用说了,他昨晚也来找我们了。”
堂屋里摆的棺材摄人心魂,遗照里,老爷子的眼睛像是会动,紧紧黏在乔家人身上。受不了这样的心理折磨,母亲和妻子又步步紧逼,直说要是不把乔三妹舍出去,说不定会连累一家子人,玄学的事,又没法子报警,乔无悔心中郁结,无奈让步。
“老公,让她跟那个道士走了也是好事,学一门手艺出来,也能养活自己。再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她那么大的人了,真要遇到什么事,她自己也会报警。”
乔无悔皱着眉,来到三妹房间,她还睡着,伸手把她推醒,“你想不想和他走?”
乔三妹脑子还是懵的,一分钟后才听懂,“随便。”
“什么是随便?”乔父有些生气。
“就是无所谓,爱咋咋地。”乔三妹躺下,翻身背对着父亲,呼呼大睡。
我的大学同学们,都已经毕业了,看见朋友圈里她们发的照片,穿着学士服,晒出双证,而自己却两手空空,所有的盼望和激情都烟消云散,现在的我就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