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黄铜门锁大约有十多斤重,落锁后,没有钥匙,便是神仙难逃,所以未留人看守。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麻绳紧紧缚住,悄然间,绳索自动散开,松落落地掉到灰尘堆里。那黑影默念咒语,身形一动,所有人质身上的绳索自动脱落。
杳杳从身上摸出引线,众人窸窸窣窣一阵摸索,将各自藏好的部分拿出来,杳杳又施法一推,门开了。月光下,将信号弹组装好。
苍茫的大海上,官舰正急切地等待着回响,贼窝只有大体位置,一直都不能剿灭。星星洒满整片天空,又对着海水梳妆,美不胜收,可现在没有人有这个闲情逸致。
遽然,一颗信号弹倏地升起,军舰立马朝着指明的方向全力加速。
伪装成人质的官兵偷袭了饮酒作乐的贼人,他们正围着篝火烧烤,却被自己的刀斩下头颅,那颗头滚到七八米外,还未收敛笑容,眼睛中映出火光和血花。
岛上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军舰长驱直入,太史郢大喝一声,士兵全副武装冲向贼寇。切瓜砍菜般解决掉顽抗的贼人,太史郢将刀在尸体上抹了抹,擦去血迹,收回鞘内。
海风掺着血腥味,燃烧的房屋轰然倒塌,火星飞溅,在肃立士兵的身影中,搜寻着她,太史郢用刀支撑住身体,呼吸凝滞,心被揪住,她呢?有没有受伤?
终于,从狼藉的战场发现她的存在,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揪着贼匪头子手上的金戒指。
太史郢欣喜若狂,向她跑去,刚想拥她入怀,又惊觉士兵们的目光,缓缓放下张开的臂膀,故作冷静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打扫战场。”杳杳连头也没回。
太史郢向兵士们发话:“清理干净这些地方,半个时辰后,整队登船!”
“是!”兵士们异口同声。
明月高悬,波光粼粼,甲板上,二人并立。趁着夜色掩护,太史郢想伸手摸摸她的脸,犹豫半晌,轻咳一声,“你冷吗?”
“不冷,”杳杳粲然一笑,她恶趣味般伸手摸上男子腰间。太史郢浑身一僵,杳杳摸索到他的钱包,隔着布料揉搓一番,我还差五十两银子。
男人发话:“给你。”
“不要,”她收回作乱的手。
“我府中有很多金银细软,银票古董,都可以给你,”男人话中另有深意。
杳杳转身离开,三五步,回头望他一眼,天太黑,看不清她的表情,驻足片刻,又快步跑开。
经过这晚并肩作战,男人对女孩的爱慕更为赤裸热烈,退潮后,礁石贝壳就显露出来。
严娇女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咽,凭什么?我一直觉得,只有堆金砌玉娇养出来的名门千金才配得上他,可他却爱上荆钗布裙、一文不名的贫家女!如果他不如寻常男子一样在乎权势、名位,那我曾经的优势是不是比她大得多!我因为自卑而错失机会。
不甘和苦涩一齐涌上心头,严娇女看着蟠龙雕花架子床上熟睡的儿子,或许他压根儿不在乎这些,还会把涛儿视如己出,是我太过浅薄,没有主动出击,反而畏畏缩缩、自怨自艾,如果这些年,我不是故作冷漠,会不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一夜辗转反侧,万籁无声中,仿佛传来星子坠落的声音,天渐渐亮了。
严娇女连早饭也未用,来到杳杳房里,女孩正在洗脸。
“妹妹起得好早?”严氏笑道。
瞧着她眼下乌青,整个人神色憔悴,杳杳不解:“东家昨夜没睡好吗?”
“有点儿。杳杳妹妹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恕我冒昧,大半夜的,太史公子送你回来,于妹妹名节有损。”
杳杳一挥手,“我不信这个”,准备漱口。
严娇女懒得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妹妹或许想着和公子交好,以后能八抬大轿嫁入豪门,想着大好前程,自是懒得搭理什么名不名节的小事。但凭着这些日子,你在我这儿干活的交情,我也提点你一句,太史公子出生名门,仕途远大,你若失身于他,或许能抬个姨娘,但来日正头娘子进门,难免遭人白眼,处境尴尬。女孩子家的,还是矜持自省,自尊自爱的好。”
杳杳一边刷牙,一边睁着大眼看她,昨天太史郢非得叫她出去看杂耍,街上车水马龙,各色小吃应接不暇,杳杳最喜欢蜜饯果子,尤其是蜜枣,她用力咀嚼,太史郢笑道:“太黏牙了,小心腮帮子疼。”
回来得太晚,现在,脑子还有些懵。
看着她怔怔的样子,想是听进去了,再多说也不好,省得她在太史公子面前胡乱攀咬我,严娇女一甩手帕,扭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