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一脸凝重，他何尝不知道，望津城中但凡有些能耐的人，都已经渐渐离开，投亲奔友了。

现下城中可能只剩些老弱病残了。

但是，他一想到陪伴自己的桑爷爷还葬在城外，便有些犹豫。

“你是舍不得桑爷爷吧？”宋砚书看出了桑念的犹豫。

“是。”桑念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们并不是不回来了，待情况好转，我们再回来。”宋砚书安慰道。

桑念不语。

“桑爷爷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若是再待下去，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我们很有可能被饿死。”宋砚书晓之以理。

桑念语气低沉：“我知道，让我想想。”

宋砚书知道，桑念这是妥协了，不过他还是需要些时间，自己想明白。

于是，宋砚书不再多话，她把空间完全留给桑念，自己拿着买好的东西去厨房烹饪了。

宋砚书走进厨房，将东西放在一边，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开始哼哧哧地将东西恢复原样。

一阵忙碌后，她的额角泛起了汗水，脸蛋也变得红扑扑。

宋砚书并没有停下来歇息，而是要准备上路的干粮。

质量好的粮食早就被抢购一空了，她只买了些带壳的粗糙面粉。

饶是如此，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掌柜那买了些。

而他们之前所工作的金谷粮铺，掌柜可能被抢怕了，这些天竟没有开门，伙计们全部歇业在家。

当然，这些闲着的天数是没有工钱的，宋砚书现下只能坐吃山空。

她决定，一会便去找掌柜说一声，毕竟她和桑念要离开望津城了。

以后还有可能再回来，若是不告而别，日后如何再见。

宋砚书拿了一个大盆，将买来的面粉全部倒进去，先加入了一点水，然后一边和面一边加水，以防水放多了，毕竟没有多余的面可以中和了。

宋砚书用力将面和成了一团，再分别揪下，全部做成了馒头和大饼的形状，放在锅上蒸。

水汽缓缓上升，宋砚书的双眸在若隐若现的水雾中变得模糊。

这次雪灾，百姓们食不果腹，赈灾粮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因为现在土地的生产力低下。

同样一块地，产出却比较低。

且大越，多种植水稻和小麦作为主食，农民们辛辛苦苦耕种一年，眼看着够生存，却还要交粮食税，甚至在交税途中，还有所谓的粮食损耗税，而这些，都要辛苦种植的百姓承担。

因此，农民们辛苦一年，家中的粮食竟所剩无几，根本难以抵抗住严寒的雪灾。

宋砚书想，若是百姓们能种些土豆，然后在冬季储藏起来，大概率能度过这个冬季。

但是，她从梁溪城到扬州，再到望津城，一路上并没有看到有人种植土豆。

不知道，此时的大越有没有土豆，若是有的话，将它推广一下，在土地里种一片，将会解决很多饥荒问题。

但宋砚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宋砚书没有催桑念，她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后，桑念还是找到了宋砚书，默默同意了宋砚书的想法。

虽然知道桑念仍有不舍，但望津城确实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我们要去哪儿？”桑念声音低沉。

“京城。”宋砚书没有任何犹豫。

这些时日宋砚书已经想好了，现下，只有京城才能保证不被饿死。

桑念听完，点点头：“知道了。”

他对宋砚书的建议没有任何反对。此时，两人间，宋砚书已经成了主心骨。

“既然如此，我们明早就出发。”宋砚书说道。

“明日？”似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桑念有些惊讶。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几天，我已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也和房东、掌柜打好了招呼。”宋砚书解释。

“哦。”既然宋砚书将一切都打点好了，桑念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

“那好，你收拾些衣裳，我们轻装上阵，今晚早些休息，我们明早早些出发。”宋砚书安排道。

“好。”桑念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便已起身。

宋砚书已备好行囊，两人简单吃了一顿后，便打开门，迎着微光，离开了丰华巷。

外面虽然大雪已停，但是积雪尚未融化，走起路来并不是那么顺畅，宋砚书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冰路上。

呼呼的风如利刃一般，刮的脸生疼。

宋砚书紧了紧脸上围着的布，不禁感慨，真是好冷！

虽然从望津城到京城，走水路最近，但江面结冰，水路已停。

车行中的马车、牛车等，早已被城中富户包走。

是以，宋砚书和桑念只能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