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忆晗醒来,自水儿口中得知欣云昨夜来过,大吃一惊,须臾回神,不妨一把紧握丫头的手问:“当真?”话音刚落,又觉不太可能,乃颦眉道,“不对,姑苏封城,她如何进得来?”
水儿笑道:“姑爷自有她的法子,哪里去不得的?”
忆晗忙问:“那她可有说些什么?可还……”犹豫了半日,这句“可还生我的气呢?”到底没有说出口。
水儿抿嘴窃笑:“姑爷让我跟您留了口信呢!”因掏了主子手心,边写边念,“素信俱阅,与君皆安,事合顺,自有聚,勿忧、勿忘!”
忆晗见字闻言,不觉喜泪盈眶,心下也跟着一片暖然,又思三年来自己多番推迟保举,油生愧疚,因喃喃叹道:“殿下不曾负我,倒是我,一再负了她……”
旬日忆晗身况大愈,乃复坐馆接诊,不意此时声名大开,信者盛众,馆前七弯八拐的小巷时常堵塞不堪,因不得不委乡邻另张新馆。又经半载,姑苏破疫解封,上下民安,忆晗再不似前段时间那般忙碌,便日行问诊、夜以攻书,静候保举。此系后话,便不赘叙。
同年春,中书省奉命筹集兵马簿,绘天下兵马一览图,事至秋毕。左相闻之,暗命御使大夫陈宁坐中书省阅览。左相其人如今权势如日中天,虽深敛锋芒,却因着先头定远“家井出石笋、祖坟冒青烟”二事惹来帝忌,因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加紧联合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收集兵马,并命毛骧召集千羽上元早先训下的死士,又暗书元朝嗣君,意求尽快里应外合,一举篡位。
偏此期间,其爱子坐车奔驰过市莫名坠亡。左相勃然大怒,气令当场杀死车夫。此举市井皆惊,帝得知艴然不悦。左相事后回神,忙请用金帛偿车夫家人,未得帝许,因生恐惧,便与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人提前图谋起事。
十三年正月戊戌,左相在京暗伏兵马,又于内府、井周暗道设下死士,诡言家井出醴泉,天降吉兆,邀上临第。
彼时,先公主府总管叶棠笙已为云长青收为内徒,易名“云奇”,负西华门事宜,夜得暗信获悉一切,便速速密报天听。
兹事体大,皇帝不想惹人耳目,意将计就计择相府发难,因让太子镇守宫中,又命傅卓秀持令牌暗中调动禁军,次日便携文官三五人,与总管太监云长青并一十八名换了太监服饰的羽林军入府赴宴。
席间,云长青借故小解离开。三巡酒过,管乐暂撤。左相见皇帝与众人皆起醉意,因趁兴邀约观泉。至井缘,欲摔杯起事。熟料皇帝已手举金樽,淡声笑道:“边上诸位壮士久等了,可也一并出来吃几杯水酒?”话声未落,十八名随驾御林军豁然亮出兵器,围护圣驾周边。
与此同时,外头也忽然金铁交鸣,原是傅卓秀率领禁军兵分两路,一路将京内叛军逮个措手不及,一路冲进相府,直将埋伏在墙内的歹徒一举杀尽。这时井周暗道里的死士早为云长青使人下毒迷昏,余下府兵根本不堪一击,勉强抵抗一阵,便纷纷弃械投降。此前前后后不过二刻光景,左相等人见状知大势已去,个个面色如土,颓然倒地。
十八名随驾御林军速将他等一一拿下,云长青迅速掏出一纸宣读罪状,继细列造反名单,遣人速送宗人府按单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