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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天高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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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轩颔首,问得十分平静:“你如今可正与一人交心相处?”

“是。”

“那人,是你救命恩人?”

“是。”

“此般相处,可是自愿?”

“是。”

“你要随陈隅习医,可是迫于无奈?日后行事,又可有背天害理?”

“断然不是,绝无害理。明家祖训忆儿从不敢忘。”

羽轩蹙了蹙眉,带着一丝不解与探究默然盯着她,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回了姑苏,需且与严慈仔细交代清楚,免得他二位不明内里,为你百般牵肠。”

“忆儿谨遵兄长教诲。”

羽轩点着头,又望天色,神色里渐自复了温软,因嘱咐道:“雪大了,快回去罢!”

忆晗屈身一礼,欲辞,却见长兄近前与自己重新系紧披风,又替自己理着被风吹乱的鬓丝,这才放心满意地示意离去。忆晗福了福,回身缓缓而行,脑里却一直浮现方才雪光中,羽轩身披锦袍,眉目清朗,细心体贴一幕,心下不由自主生起愧疚:若非我与殿下定情在先,兄长与殿下才是最般配的……

梓轩好不容易待忆晗走远,才骇然问道:“大哥,我可是在发梦?忆儿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羽轩没有答话,只望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声音淡得不能再淡道:“收好手里的御用满堂穿花如意伞。哪日若有人背信弃义负了忆儿,你我可要拿它写供状击登闻鼓,替忆儿讨还公道的。”

梓轩怔了一怔,抬眼看到伞内五色线穿花针法,知是宫中御用品,公主将它下赠,无疑是把声名都托付过来,以证决心。如今她二人定了情,又一副难舍难离之态,强行劝散怕是不妥,今唯顺其自然因势而导了。又想当初,自己与爹爹若不设局选婿,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事来,如今赔了亲妹妹又折了个未来长嫂,真真打碎门牙也得往肚子里吞,那招亲动手脚一事再不得与任何人提及了……

年初二日,敬思、启絮与水儿陪着忆晗早早返秋水别院收拾行装。忆晗无意中翻出天机道人留下的锦盒,取了里头那张批命书重看,念及“今朝前尘俱了忘,水月镜花堪可圆?”,不觉有感而言:“师父果真天机神算,只是千算万算,算不及刘先生替殿下改了命数。往后殿下不受原命束缚,凡事都随心而动,而我又都随了殿下,这命书便也不作准了。”因淡然莞尔,将纸付之一炬,后又将锦盒中那些晦涩难懂的医药书与延年益寿药都交付启絮,道是公主坠崖后,身上手上都留了疤,启絮精通医术药理,可从中看看有无去疤方子,尽早制了药与她敷用。启絮一一从之。

不日,忆晗已将竹石山水图修完,又让羽轩陪自己去了朝市珠宝铺,挑了支木兰金钗回来,与那竹石图一并呈与公主。至此,一切事情俱已交代妥帖。

十八日清晨,太医师陈隅告老还乡,众同僚出城相送,一直送至城外十里亭方渐自散去。

公主为避人耳目,早与陈隅约至二十里长亭会合。是时,敬思启絮纵马去了城门打点通关,羽轩、梓轩也亲自驾车接忆晗与水儿出城,欣云则复了男装,秘密随燕王坐上枣色官辇,由叶子驱车紧随其后。几拨人先后赶到长亭,见陈隅未到,离约定的时辰也尚早,便在亭中生火烹茶取暖静候。

离别在即,欣云自是不舍的,却也不便当众流露,只捧着忆晗递来的热茶,径自凭栏凝目。众人见状皆不敢惊扰,接了启絮送来的茶盏后,便也三三两两散去别处细呷。只有水儿最不识趣,想着要回苏州老家,一路欢呼雀跃不已,又仗着素日里姑爷小姐宠爱,愈发没大没小围着忆晗叽叽喳喳着:“小姐小姐,两年没回苏州府上,您说山儿姐姐养的狗儿是不是该下崽了?”

“小姐小姐,屋檐上那窝喜鹊又可还在?”

“小姐小姐,您说清儿姐姐那针线活计可有长进?秀儿有没有长比我高?她们知道咱要回去,是不是乐得几夜睡不着觉?”

……

忆晗听着她没完没了地侃大山,正是哑然失笑,又见公主一直闭目不语,便想开口劝丫头安静些。熟料欣云这时却眸帘渐睁,浅笑安然问:“山儿是谁?清儿、秀儿又是谁?”

水儿眨眨眼答道:“就都是小姐的丫鬟呀,都留在苏州老家打点活计了!小姐说她不喜聒噪,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就留一个机灵点的在京陪着。逢年过节若有回去,才叫她们侍奉的。”

“这么说,你是那个机灵点的?”

丫头眸子弯若新月,一派天真道:“殿下,不是水儿夸口,比起那些姊妹们,水儿倒还机灵些的。”

欣云似笑非笑,勾手示意她凑近,又附其耳边说了几句。水儿一边听吩咐,一边时不时骨碌碌地转着大眼睛,最后盯了忆晗须臾,直了起身与公主点头称是。

忆晗不知公主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想多问,便坐在一旁默然捧茶轻饮。

燕王在不远处见水儿没完没了地纠缠自家阿姐姐夫,心中直以为丫头不识规矩,乃让叶子过去设法支开人。叶子从之,先往王爷官辇里掏出一副黑白子,道是要教水儿下棋打发时间,因一把拉了她去了远处摆盘。

眼见大家都各自离远,欣云才静静地看起忆晗来,忽见她手上换了饰物,因问:“怎么今日不戴紫玉云龙镯,却戴了母后赐的玛瑙珠?”

忆晗下意识摸了摸串珠内侧的刻字,微微一笑道:“一路颠簸,镯子容易磕碰,戴着串珠省心些。”

欣云点了点头,又淡淡缓缓地嘱咐道:“到了姑苏,记得多写信回来。平素里若有钱两短缺、缺医少药甚么的,一盖都要写信与我说清楚,万不可独自担着。”

忆晗心里一暖,一一点头称是。

欣云又道:“那陈隅少子陈安乃刘先生旧部,此番也将前往姑苏任职,我已让他到了那处与你多加照顾,以后若碰着甚么难事,只管找他,咱们来回的信也交予他即可。”

忆晗颔首应承,又忍不住抬眼深深看着眼前人,只觉这段日子以来,她又长高些许,眉目间稚气已脱,俊雅愈盛,不知到了真正册封公主之时,该是怎样的一派风姿绰约?想到这里,心中不无感慨,因又嘱咐道:“殿下也要保重身体,元气未复的,春夏之交,秋冬接替,愈当好生保养。”

“会的。”欣云欣慰点着头,与她相视一阵,心中千言万语难以一一道尽,便只握紧她的手,嘴角翕动好几番,终是低低补了句,“岐黄之术博大精深,非一年半载可以速成,若是、若是学不来,也莫要苛责自己,回来寻我商议一下,名份之事,总有法子可以应对的。”

忆晗轻轻回扣她的手,心中忖道:便是没名没份跟着您,茏轩也是心甘情愿。只茏轩又知,您是万万舍不得让我没名没份跟着,所以我才要放手一搏啊……因朝公主点了点头,浅笑之中又不自禁地微噙泪光。

远处渐渐传来车马声响,二人沿声望去,只见一辆褐色马车已碌碌驶近长亭。驾车的是个弱冠年纪男子,身姿矫健,神采飞扬。待得离近,男子轻勒缰绳,与众略一拱手,又回头打帘,仔细将一老者请下车。众人一看,正是陈隅父子,因相继迎上。双方都行了礼寒暄几句,燕王便让忆晗见过太医师,继引众入亭歇坐,彼时启絮取来热茶,燕王又让忆晗亲自呈予陈隅、行下拜师大礼,如此便将她正式托付给对方。

那太医师身居官场数载,历事阅人无数,知忆晗有皇后保举推荐,又得燕王与公主青睐,必是后头要有些安排的,今见其人聪灵秀气,想来资质必也不差,来日恐非池中之物,因欣然受拜,默许她成了自己唯一的关门女弟子,后来回了姑苏授艺,见忆晗果真是悟性极高的,又心地善良吃苦耐劳,愈发十分喜爱,不仅将毕生医术悉数传授,更力排众议助这小小女子开了医馆,亲自题名“素心”。此系后话,这里无为详叙。

且说众人正替陈隅、忆晗结为师徒道喜,欣云也私下里嘱咐陈安,沿途对忆晗要多加照顾。陈安抱着拳恭恭敬敬回称是。只那“是”字才脱口,远处的叶棠笙却忽然“啊”的一声大叫!

众人俱惊,不约而同望了过去。但见叶子倏忽站了起身,抓狂似的扯着自己头发道:“愚蠢至极!愚蠢至极!我怎蠢到要教你下棋来着?”

水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道:“我就说我学不来嘛,你偏要教!”

众人回过神来,哄堂大笑,连敬思启絮也忍俊不禁。

后头陈安驱车载着父亲先行,忆晗也在水儿的陪同下回了厢内,待撩起窗帘,见欣云仍旧立在跟前守候着,眸中隐隐泪光闪烁,不觉也跟着红了眼眶,只又赶紧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处风大,殿下快些回辇,免得受寒!”

欣云抿唇勉强一笑,与她点了点头。

另一边,羽轩兄弟也与燕王告辞,后双双上了马车,扬鞭启程。车轮碌碌行驶,欣云跟了几步,又为敬思启絮关切拦下,因驻了足,忍泪挥手,目送忆晗离开。

车子驶了好一阵,水儿见忆晗一直凝眉不语,离愁深重,因挑了话题神秘兮兮道:“小姐,您想不想知道方才殿下与我说甚么悄悄话?”

忆晗叹息一声,摇着头道:“即是悄悄话,便不要再予别个说了。”

丫头撅着嘴道:“小姐哪里算是‘别个’?殿下是把您放心窝窝里了,时时刻刻嘱咐水儿要照顾好小姐。您倒是心大,半点不把她当回事!”说着见主子不置可否,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付其耳边道,“小姐,我都告诉您好啦!殿下要水儿——以后只许叫她‘姑爷’,不许唤她‘殿下’;若有旁人敢觊觎小姐,就得用我这颗机灵脑袋想法子,叫那些个不识相的通通吃不了兜着走!”

忆晗哑声一笑,又撩起窗帘回头望去,只见欣云依然立在原地,消瘦的身影在凛凛风中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

直至不可见了,她方放了帘子回身正坐,一边抚着绿玛瑙珠内刻着的“礼”与“规”二字,一边仔细回忆皇后赠珠时的神情,心中忖道:娘娘当日应是看出端倪,却还赠我玛瑙珠,如此算是默许我与殿下的事吗?这珠上刻了字,是要警醒我,便是日后长久跟了殿下,也要守礼戒规知分寸吗?

她自思一番无果,便干脆打帘望了窗外,忽见得风吹云散,碧空如洗,一派天象大晴,不觉舒眉而笑,又忆方才水儿提起欣云说过的悄悄话,愈发得心情舒畅,婉如清扬,因喃喃自语道:“不论往后如何,也不管旁人怎地去想,殿下,待我学成归来,咱们再不分开可好?”

正文完,敬请期待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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