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上元宽袍一展,正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奈何手上才一运功,便暗感乏劲,于是一怔,又冷冷扫视周遭,沉声笑道:“泱泱大国,便是如此待客之道?”
云长青却倾斜嘴角,悠然理着袖口,漫声笑道:“若为客,必以礼待之;若为贼,自是另当别论了。”说着笑意一敛,眼神转厉,语声陡然沉冷,“倭寇冒充高丽使者乱入国宴图谋不轨,其心可诛!速将他等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众兵卫已齐声称是,并举弩下射使团腿部,意图活捉。千羽一族身手不凡,岂是任人宰割之辈?因个个立时纵身而起,半空之中迅速拔出藏在靴筒中匕首,迅如流星般急刺而下。然他等才一动内劲,均感周身乏力,竟使不出寻常一半功夫来。千羽上元见族人动作稍显迟钝,已感不妙,遂迅速一掌拍向云长青,力求博取一线生机。
然地上的铁甲兵卫都是久经训练之人,对敌沉着,早已抱弩疾转,分成三排护在御前总管前头。末排众兵更是举弩朝上,数十只长箭疾射而出,分取贼头。
千羽上元不得不凌空倒纵回族人群中,十几人匕首交挥,冷星余辉之下布成一片刀幕,接连击落数十支利箭。只落地之时,第二排长箭已接踵而至,逼得他等不得不再次挥舞匕首极力自保。
千钧一发间,千羽上元口哨一吹沉着应对,众族人立时会意,个个匕首护胸散了开去,待得长哨声起,又立刻分成三组纵跃半空,朝不同方位疾攻而下。
云长青未敢大意,一边由八名太监护着后退,一边指挥铁甲兵卫第三排放弩,箭雨立时朝天而袭。那强弩劲道甚大,一被击中,都为长箭穿射而过。千羽族人本就身中奇毒,使不上什么劲,如今身在空中,又无寻常利剑护身,只靠着小匕首勉强抵挡,武力身法自是大打折扣,一时竟有四人躯中利箭,直接摔落不知死活。余下十二人也被逼得狼狈落地,中又有几人手脚遭箭划裂,只均作咬牙,迅速封穴止血,期间并无一人发出任何惨叫,也无人多瞧一眼躺倒在地同伴死活,分成三组的攻击很快又合聚一处,严防死守,叫那铁甲兵卫一时也无可奈何。
云长青见之暗暗叹道:果真是训练有素之杀手,狂悍亡命,对战之间甚有默契。这倭寇头目倒真有非常之才!
正思索间,那群未受伤的千羽族人里忽有二人雀跃而起,绕过三排兵卫疾速扑来。他等轻功不弱,七八丈远之距离一跃而至,眼见匕首就要刺中云长青,却有数把小剑同时冒了出来,势如破竹,迅猛无比。那两千羽族人想挡已来不及,被快剑刺入前胸要害,直截毙命。八名小太监一击得手,又立刻收了匕首退回,铁甲兵卫立时挡在前头,两匣弩箭连珠射出,叫对方又有五人伤在箭下。
余下千羽族人就地翻滚,退出了三丈多远,隐入宫树之后。千羽上元短哨示意撤离,与此同时,千羽绽亦将手中一把无名烟粉倾洒而出,周围登呈一片朦雾。待得众兵穿雾而过,眼前早已人去树空。
兵卫统领连忙下令全力追捕。云长青却挥手言道:“不必!事关国体,不宜高宣。且外头自有外头人伺候,量他等也逃不出陛下手掌心!”说罢斜睨地上的受伤俘虏,又吩咐道,“先将他五人收押起来,稍后再行审讯。”
众兵卫领命称是,可就在此时,地上俘虏忽然惨声迭叫抽搐不已,不久之后,竟个个吐血而亡。众人颇为惊骇,兵卫统领近前探了一下呼吸,朝云长青摇了摇头,道:“看样子是中毒身亡。”
云长青惊讶之余,冷声一笑,只嘱咐速速收拾地上尸体、秘传仵作检验尸身,后拂袍大步流星直往皇帝寝宫行去。他身后八名小太监亦赶紧躬着身子,疾而不紊绕至前头,默默提着羊角灯替他照路。
且说千羽上元领着千羽绽几人翻了宫墙,与外头接应的族人会合,取回各自惯用长剑,方觉心里踏实了些。又见城内东、南二方皆有火把亮光,想来应是皇城巡检司例行巡检,遂转西潜逃。只体内毒素又起折腾,众人愈行愈是乏力,有俩功夫底子弱些的,早已捂心吐血瘫倒在地。千羽上元见那未入宫的族人竟也如此,想来此毒并非国宴招致,必是与那入宫前服食相府送来饭菜有关,因恨得直咬牙,又自怀中掏出一些缓解丹药与众人一道服下。而后为防万一,数人分成两组,先后往西而行。
彼时夜寒更深,千羽绽领人先行赶至金陵城西城门附近,暗地打量城墙,见其高足九仞,宽五仞有余,要翻过去极为不易,正愁不知如何支开守卫、直接从城门出去,赶巧遇得城墙上守正下来招人,道是天寒地冻,要大伙上去吃些烧酒暖身。那几个守卫闻言大喜,打量周遭不见有异,乃随头儿有说有笑登墙吃酒。千羽绽暗道“天助我也”,因与族人趁机闪至城下,悄然卸去门栓,开了一尺门缝迅速钻出。
只才出城口,便有数名守卫扯着钢丝巨网从天而降,竟将他等牢牢套在其中。与此同时,更有十几人骑着高马踏雪而来,个个头戴面具,身穿罩甲,除却为首二人,其他人均一手火把,一手利剑,瞬间将他等围了个严实。
千羽绽心中大骇,钢网之中挣扎喝道:“你等何人?天子脚下,胆敢起兵害命!”
那为首二人其一冷嗤而笑,道:“倭寇冒充使者潜京造乱,吾等帝师亲军龙骧卫左右使奉命前来捉拿贼人。顺者从宽,抗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