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郑氏与欣云扶忆晗进寮房,稍加安顿后,便令兰儿去请药师过来。药师看了忆晗小腿上伤口,断是为竹叶青所咬,因嘱咐速去厨房取温水清洗伤处,另用龙葵罗勒合着捣碎敷上,再取叶下珠熬米汤服下,不日便可痊愈。众人依之照做,待得重新包扎完伤口,方放下心头大石。
只不知缘何,忆晗却未见多少好转,面色依旧苍白,咳声亦有增无减。郑氏抚其额头,未见发烧,想来或是蛇伤未愈才致如此倦容,又见着窗外雨势转大,因与她说道:“如今下山不便,恐得留宿一宿。你且好生歇息,娘去厨房交代予你熬些叶下珠汤,一会子就回。”
欣云却让郑氏休息一阵,这些自己去做便可。
郑氏只道: “这药房、厨房的师父们都只认熟人,我亲自去交代一声自好办事些。你且留下照看忆儿便可!”说着便差了兰儿一同前去。
忆晗看着娘亲离去身影,心里一阵内疚,又止不住连声作咳。欣云见状连忙回了床边,暂搁那莫须有的男女有别金规玉律,只一面轻顺她后背,一面关切说道:“我去倒些水来。”
“方才已喝过……咳……”
“那莫开口说话了,先躺下歇息,若需要甚么,唤我一声便可。”欣云柔声叮嘱,又仔细扶她躺下,顺道替她掖紧被子。
忆晗也是累极,便顺从地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泛起欣慰浅笑,待公子放下帐帘,也倦倦合了眼睛。
欣云自床边踏板上退了下来,见外头雨势骤大,因行至窗边合了扇门,又端了张椅子守坐床前,待得帐内传来匀匀睡眠呼吸声,一颗悬着的心才略略踏实。
此刻外头狂风暴雨,房中灯火摇曳,欣云独坐久了,难免思绪万千。回想今早忆晗舍身相救,再忆方才其恹恹病容,心中忽地一阵酸楚怜惜:是个有情有义的,竟替本宫遭了一罪……
思索间,一直留守大殿的丫鬟玉儿突然跑了进来,轻声唤道: “夫人、夫人……”
欣云回了神,连忙“嘘”了一声,又低声言道:“夫人出去了,有什么事?
丫头尚未回话,帐内已传来忆晗一声轻唤:“玉儿。”
丫头赶紧近前两步,细声应道:“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可是夫人的朋友回来了?外头风雨大,且请她进里屋歇着。”
玉儿摇头道:“不是,那人让一小厮捎来口信,道有事回不来了。”
“哦……”忆晗微微颔首,又道,“夫人今日看着似有心事,可是先头发生了甚么?”
玉儿摇头道:“没有,就与那妇人谈了一会子话而已。”
“妇人?”忆晗凝眉轻念着,心中隐约浮现一个身影,因缓缓撩了床帘问道,“可知其人身份?”
欣云接了帘角,轻轻别上帐勾,但听丫头答曰:“不清楚。那人看着陌生,奴婢伺候夫人这些年,从未见过。”
忆晗忍着喉咙不适,又问: “夫人如何称呼对方?”
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好像叫甚么姐?哦,彩姐!”
忆晗心里咯哒一响,呼吸一凝,只须臾,又强自镇定问道: “夫人与她都谈了些甚么?那妇人现下在哪?”
“不清楚。但她方才口信里道是刚进京,尚未落足,今又有要事在身,不便折返,约下月初二来此进香可会。”
“只有这些?”
“是。”
忆晗闭目深思,想让自己平心静气等候母亲归来,却实在压不住内心激动,再度睁眼时,已猛然掀开被子挣扎欲起。
欣云一惊非小,连忙制止道: “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