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泛着浑浊的灰绿色,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作训服也能渗入骨髓。武装泅渡训练场,二十公里的距离对男兵而言已是严峻考验。齐桓刚宣布完今日任务,声音被水汽打得有些模糊。
姚夜星站在岸边,脸色比河水还要苍白几分,嘴唇紧抿,一丝血色也无。小腹传来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钝刀在里面搅动。
她沉默地整理着沉重的背囊和枪械,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指尖微微发颤。生理期的第一天,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这地狱般的训练里。
袁朗不知何时踱到了岸边,依旧是那副悠闲的姿态,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终落在姚夜星身上。他嘴角噙着一丝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水声和风声:“15号,状态不对?武装泅渡,十五公里,有问题?”
姚夜星的动作顿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压下翻涌的恶心和剧痛,抬起眼,目光直直刺向袁朗。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陈述:“报告教官。女性生理期,不适合进行长时间冷水浸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周围的男兵们神色各异,有惊讶,有担忧,也有不解。
袁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生理期?”他向前踱了一步,靠近姚夜星,声音压低了点,却更具穿透力,“15号,告诉我,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在你必须泅渡这条河才能完成任务、或者救你战友性命的时候……你也会对敌人说,‘对不起,我生理期,不能下水’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姚夜星的心上。羞辱、愤怒、还有那该死的无法反驳的现实逻辑,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被腹部的绞痛狠狠拽下去。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尊严被彻底踩踏后爆发出的、近乎实质的冰冷煞气。她没有再看袁朗,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她猛地弯下腰,动作带着一股狠绝的戾气,开始解自己的战术背心搭扣,那架势,分明是要直接跳进这刺骨的冰水里!
就在姚夜星的手指即将解开最后一个搭扣的瞬间,一只同样冰凉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按住了她的手腕。
是凌木。
凌木站在姚夜星身边,她的目光同样冰冷,但比姚夜星那纯粹的煞气多了一丝燃烧的怒焰。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姚夜星,那眼神里充满了“你疯了吗?!”的责备和担忧。然后,她猛地转向袁朗,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清晰地传遍整个河岸:
“报告教官!13号凌木,请求代替15号姚夜星,完成武装泅渡训练!总里程三十公里!”
三十公里!冰冷刺骨的水!沉重的装备!这几乎是自杀式的挑战!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木。陈默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袁朗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利用姚夜星的生理期这个“弱点”,狠狠地打击一下她的自尊心,让她深刻体会“战场没有借口”的残酷,然后顺势让她去做更耗费脑力而非体力的战场测绘任务。凌木的突然爆发,打断了他的节奏,却也给了他一个更“有趣”的观察点。
他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重新浮现,甚至带着点赞许似的点了点头:“哦?替她游?三十公里?” 他慢悠悠地踱到凌木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勇气可嘉,13号。不过……”
袁朗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凌木因为瞬间皱起的眉毛和紧绷的身体线条,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替人受过,精神可嘉。但未经允许擅自打断训练进程,扰乱秩序。扣5分!” 冰冷的宣判落下,没有丝毫犹豫。
巨大的屈辱感和怒火瞬间淹没了凌木,空气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但下一刻,处在矛盾漩涡中心的凌木表情突然变了,和旁边愤怒地无以复加的姚夜几乎是两个极端。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带着挑衅的了然,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将对方灵魂都冻结的寒意,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更加旺盛的探究欲——所以呢,袁朗,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