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烻的这句话太露·骨了,跟开诚相见地说“你动手自己扒开衣服看呗”没有区别。
陆择洲不是禽·兽,他再怎么样心急火燎,也不会礼法全抛。再说以前那次,是卿烻小朋友主动扒了衣服让他瞧看的,如若不然,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心心相念的小恋人能有不被人知的阴暗面。
他以为,在自己离开的数年,卿烻的心理状况只怕有无增无减,但他只能束手无策。
让木魅赤桃看着卿烻,并没得到有用的情报。平时表现得一派阳光灿烂的可爱的男孩,真要做点见不得的事,也是在无人作证的现场,比如说,沐浴更衣时。
左右为难地将到坎节上,如果不是卿烻给他看,他还真就不能鲁莽行事。
陆择洲沉默了半天,埋头站起来,只得放下这个局面,继续前面上药的环节。
卿烻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十年飞鸿一闪即逝,陆择洲的情怀没有半分改变,但受挫的卿烻,确实有芥蒂需要他去探索。
看着被自己搓红的这一片后背,残屑虽然消失不见,但云团状的凸起仍旧十分刺人的眼睛。
卿烻本来已经明净的脸上,这会儿又是大汗淋漓。陆择洲给他拔毒用了多大的功力,他就有多疼。一声没哼,就生生咬紧牙关挺着。
陆择洲想要抱起泡透的卿烻,没料到他双臂一勾,松松垮垮地搂住了自己的脖颈。
软绵绵的人儿,媚眼之中蘸满斩不断的情思。
“如果用一把利刃削平那些疙疙瘩瘩,你说它们还会不会再长出来?”
当你的后背是壁虎的尾巴,为逃命而自断么。看似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暗含的深刻却是多少年的非人折磨。
陆择洲朝前弓着身,不想让他够着太吃力。“白日里已经好很多,到晚上咱们就好办了。”
好办,美人出浴,香汤氤氲的都是克制的欲·望。
卿烻用手指抹了抹他的鼻子,打趣道:“鼻子尖出汗,一辈子白干。”
我耗费功力,只为你解除病痛,白干几辈子没怨言。陆择洲捉住他的那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你们卿家人代代出英烈,可又为了谁白干的?”
卿烻的眼睛红了,嗓音发哑道:“骨子里浇铸了‘我为国家生,我为国家亡’的血液,那些不用人教的。我倒想演变成一个纨绔子弟,但爷爷和爹爹的丰碑矗立在那儿,你叫我怎么浪荡得起来。”
陆择洲把他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口,闷闷道:“过往种种只看成云烟吧,到今天这里,我给你结束,我给你风风月月的浪漫。”
二人的心意在此刻已经相通,无有沟壑,可是单方面的构想不能付诸行动的。你让卿家的这根独苗,从此在江湖中隐没,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我不让江山社稷旁落——”卿烻字字如重锤敲打着太子的胸口,“只因为这江山社稷是你的江山社稷,我就要为你献祭。”
陆择洲说:为了你,江山可以旁落。
他们两个的理想目标不在一个点上,却都是为了对方着想的心思牢固不可破。
少年时代的竹马衷肠,对久别重逢的陆择洲来说是不好掌控的哀愁,挨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他爱的独角戏。
“此次深入匈奴人的龙潭虎穴,你是一定要去的?”
陆卿咬了他胸膛坚硬的肌肉一口,奚落道:“我不陪伴在你身边,你打算让旁人为我上药拔毒吗?”
···
巴图大帅的军帐,无人敢接近。
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手持铁戟,目不斜视地戳在原地,四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好像马上就要跟人开仗似的。
鸟枪换炮,又装扮成古筵模样的陆择洲堂而皇之地跟他们说:“我有要事求见巴大帅。”
卫兵们听了,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其中年长的那位开口道:“小古副帅的哥哥,不是小的难为您,我们巴大帅早就放下话来,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地。”
陆择洲板起脸,煞有介事地说:“耽误了军情,请你们二位负责吧。”
较为年轻的那个卫兵,跟身边人打商量,“哥哥,巴大帅刚刚回来,要不我们回禀一声,见不见,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好吧。”年长的士兵,一咬牙,一跺脚,都是惹不起的大爷,反正左右都是我们挨骂。
陆择洲从袖口里顺出一支玉如意放到这人手里,巴结道:“长官大人,小意思,您只管说便是了,有了差池,算我头上。”
士兵身体发木,心说:小古副帅的哥哥出手真大方,这玉如意一看就是汉人制作出来的珍品。
“不行,拿回去,糖衣炮弹让我们兄弟吃不消。”
他嘴上拉着客套,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年轻的士兵把玉如意接过来,收进自己怀里,跟值班兄弟耳语道:“不要白不要,人家给了自是一番好意。小古副帅人缘好得很,出手也大方,跟着贵人混的现在都肥得流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