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老特么避重就轻,卿烻呼地捂住了他的大嘴巴,“好人都不乐意死,表达那么多干嘛。”
陆择洲的嗓子眼发紧,潮湿白润的掌心紧贴着柔软灵动的唇齿,你确定往下不发生点什么?
卿烻自己往头顶上放炸药,既要灭火,还得把脸儿找回来,情急之下,猛地将人推开,“还上不上房揭瓦,天黑了五毒都要爬出洞来咬人啦。”
卿烻昂首挺胸地往外就走。你撷我装,光吃饭不干活儿,省得遭人白眼。
在西墙根儿放着一架云梯,观里的道人应该就用它来修葺房舍的。
暮色即将降临,庭院里灯火通明。那两个道童搬着梯子等在房檐下头,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编织极为精致漂亮的细柳条筐子。
瞧了瞧高耸入殿宇的木架,又抖了抖身上的绫罗绸缎,卿烻心想:穿得如此累赘,弄不好走空了,绊住脚从云梯上跌下来,准让小仙童耻笑。
于是他跟陆择洲耳语:“你外出住宿,带换洗衣裳没?”
“倒是准备了,”陆择洲和和气气地说,“我让侍从掐着钟点,如果太阳下山我们还没回来,就证明要在邺漳观落脚。”
踹你诡计多端的家伙,你一早跟人家说清楚,我会跟你唱反调么。
卿烻甩了甩袖笼,“我属司晨,要有老鹰从天上俯冲下来,我只等着被叼走的劫数。”
陆择洲从道童手里把柳条筐拿过来,笑道:“请二位仙童用斋饭去吧。”
“可师父让我们守在这里,不得有差池。”
小孩子皱起鼻子想哭,嘟嘟囔囔着:“这两个大哥哥看上去都似神仙似的人物,哪里就用得着我们护着哩。”
陆择洲摆了摆手,“仔细有我跟你们观主论公道。”
光亮处,有我们影影绰绰的身影,缠绵悱恻全不见,从树冠浓荫掉落了深秋的枯萎。
筐子交到卿烻手里,陆择洲拢住他的腰肢,气走丹田,两个人就一飞冲天了。心悬在胸口,呼吸停顿,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卿烻已经平稳地踩到了房脊之上。
小时候,我们俩可没少爬墙上房,虽然眼前事来得突然,但这副景象全在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范围之内。卿烻往下探了探头,好一派空空荡荡的红尘纷扰。
“要坐下来吗?”
陆择洲的手劲若有似无,尺度拿捏得叫人没话说。
让我在几丈高的屋脊上看邺漳山的夜风景吗?地理位置尚佳,但我不想被俗人当猴子看的。
“你要采撷瓦松蓝到天明吗?”
嘴皮子犟,身子却实诚得很。脚下发虚,其实我还是坐在这里比较妥当。
卿烻端坐在湛蓝的月空下,两手攥着柳条筐子的提手,一会儿数数闪亮的寒星有几粒,一会儿点点筐子里的瓦松蓝。
“那边——就在兽脊的旮旯儿里头。”
“嗳,我看见了。”陆择洲如一只鸟雀般地站在翘檐之上,正挖一株长势旺盛的瓦松蓝,听到卿烻搁这儿催命,就笑道,“你待着别动,我摘得过来。”
上都上来了,掰嘴等喂,我心何甘。筐子撂一边,卿烻婷婷而起,如履平地朝兽脊飞檐迈步。
山里潮湿雾气重,晚秋的薄雾漫上了琪树琼楼。
灰瓦打滑,卿烻偏又穿了一双软缎的云履,眼看着翩翩美少年就要来个倒栽葱,“啊——太子哥哥——”
身体不能控制,但喊人还是挺快刀斩乱麻的。
陆择洲甩了手里的东西,几个蜻蜓点水掠到他近前,轻飘飘的人没有飞瀑着地,就被搂进了宽宽阔阔的温暖怀抱。
“让我去够——”
还够什么呀,瓦松蓝别拽不到手,反让自己摔散黄儿。
卿烻伸手抹了一把陆择洲额边湿乎乎的短发,“过去的十年,你到底都学了什么本事?”
“我学得那就一个大杂烩。”陆择洲把他打横抱着放到屋脊之上,“哪样都有一点,可哪样也都半斤八两。”
嘁——省省谦虚,我偏就没这份君子美德。整个太医院,乃至民间的各路妙手回春都没能有效地找到医治桃花翳的良药,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将瓦松蓝撞见的?
卿烻扣住他的手腕,“你今晚要把邺漳观的瓦松都抱回去吗?”
“不能。”陆择洲拍了拍他的手背,“生长期越长,药用价值越高。留下一部分,让小道童帮我们采摘贮藏。”
得嘞,天上掉大块的馅饼,我乐得个逍遥自在,世事不操心。
雾深霜重,露水成滴,再待下去,二人恐怕就要成落汤鸡了。
陆择洲左手拎筐,右手托着卿烻的后腰,刚要往平地上荡,卿亲王又有话说了,“干活干得太累,光吃素,那我宁肯饿肚子。”
陆择洲两手不闲地从高处飞落,“我们不在邺漳观里用膳。”
啊,这么晚了能去哪儿?你还有什么玄机瞒着我?
卿烻拿额角挨了陆择洲的太阳穴一下子,“你下回行不行说话一泻千里?”
开书场老留“扣子”很惹人发火的。
“我要是一次把起伏跌宕都倾倒干净,你又该说人生乏味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