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玖辛奈到底在雪中走了多久。等躺在暖烘烘的室内恢复意识,小夹就像不认识她,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一样,在醒来后打过招呼,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玖辛奈无法确定,经历足以致死的风寒是否会导致人失忆,她更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小夹新的“诡计”。她为这个看起来形同“单纯”、“无害”的“脆皮”少女能病愈活着,就操了不少心,实在不想再陪对方玩心眼。
可玖辛奈即便不愿多想,种种迹象还是令她不得不警惕。
譬如,在她短暂离开猎户盖在山中的木屋,寻找饮水、食物和草药,顺便收集接下来度过寒冬取暖用的树枝,会发现那个清醒时间还没有昏睡时间长的人总在尝试跑出门;
又譬如,即便在明面上总是对玖辛奈“毫无感情”的照料表达感谢,可当木屋周围出现其他人时,小夹还会趁玖辛奈稍不注意,用什么话蛊惑陌生人将自己带走……还是说难道仅凭病中柔弱的模样就能操纵他人?
再譬如,玖辛奈总算费了好一番力气,同附近时不时进山的猎户们打成一片,博得这些陌生人的信任,因为养病而长时间坐在屋内的女同伴又开始用“快到新年了,您不回家吗?”这样的话来对付她。
幸亏玖辛奈从一开始就留了心眼,始终没走太远,也在每次出门时于木屋周围留下机关或结界,量那位还没恢复体力的女上忍破除不了;
也幸亏玖辛奈长得不大像拐卖人口的坏人,而且一身正气。她也学机灵了,当着外人总会表现的自己像关爱“少女”的“好姐姐”;
更幸亏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小夹,因此后者一旦表现出赶走她的意图,“血色辣椒”模式立即启动,她直接站起来俯视坐在病榻上的“少女”,用绝对能吓哭小鬼(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的样子恐吓——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打从一开始就演戏装失忆吧?好玩吗?玩过瘾了就认命吧,玖辛奈大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
没想到,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女仰着脑瓜,呆呆地看了她一会,近乎透明的双唇间吐出一句:“玖辛奈为什么是‘大人’?又为什么要不放过我呢?”
“你还装?!”玖辛奈感到太阳穴一跳,几乎要被气笑了,竖起食指,打算正式启用暴力威慑。
不对,可能“威慑”还不够,想当年“血色辣椒”是靠拳头树立威信的,她现在也不介意用这招屡试不爽的办法,正好她已经忍对方很久了!大不了揍完病号,再将对方重新医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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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夹有种词穷的感受。
老实说硬要周旋下去,她还能继续表演无辜。
实际上“失忆”也不完全是演的,当她从小小的木屋中初次醒来,有那么几分钟确实感受到真真切切的茫然。
可能长时间的高烧还是会影响大脑的,彼时她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甚至不知该如何辨别躯体遭受的痛苦。只不过,当透过微弱的炭火,看见和衣相伴在夜幕中的红发人影,她的所有理智便都回来了,连同她对世间的罪孽与眷慕一起。
这不都是她的业么?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一切,真正圆觉呢?
当看到玖辛奈如有所觉般起身望过来——可能也是小夹鬼迷心窍了——她突然觉得如能继续像刚醒来时那样对一切无知无解,兴许是件幸事。
然后小夹试验用这种方式麻痹身边的女忍者,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已经没有回隐村的价值,对方的坚持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甚至还在几次尝试逃离失败后,被玖辛奈不惜出门前用锁链锁起来,进而以此装可怜,利用雪停后进山的猎人带走自己……
但无论她的雕虫小技施展到哪一步,红发女忍者总能在关键时刻冲出来,化解她一切手段。
小夹都怀疑,再这么闹下去,逼急了火影之妻会亲手帮她体验“生不如死”。
不是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该说大抵邪不压正,玖辛奈终于让附近所有的猎户相信小夹只是她“出远门不幸染疾,病傻了的亲妹妹”。
至于说也有人不经意的问起,为何两人外貌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
按说应该作为“正派人士”的火影之妻,居然答出“生父早年荒唐在外惹下风流债,如今姐妹俩都父母俱亡,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妹妹治好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直到寻见踏实可靠的婿家,议亲送嫁……”这等胡话。
——可能小夹再这么不知收敛下去,也要将玖辛奈逼到人格崩塌。
或许是时候该收手……总不能好不容易将对方送回四代目身边,却已然判若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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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如果我像玖辛奈希望的那样‘认命’,你可以不要再管我,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吗?”
挣扎在是继续“演戏”还是坦诚面对玖辛奈之间,小夹小心地尝试。
玖辛奈顿了一下,却依稀意识到彼此间的拉扯似乎终于来到赛点,便灵机一动,整理表情与姿势,稳稳坐下答:“我只要你一句实话。”
沉默在对峙中展开,终于,头晕眼花的小夹松口:“好。我确实都记得,但那是因为……”
“啊——哈!旗木夹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耍的团团转!”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