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又隐隐传来雷鸣，分明已经入冬了居然还能听到雷声；也可能恰恰因为入冬了，雷声才没有那么频繁。

一头红发、肤色白皙的女人将注意力收回来，重新放在身边由于通缉不得不易容成年轻男性的人。后者正在兴致盎然地挑选零食点心，这样的行为，配上年轻细腻的脸蛋和大眼睛，看起里还真像少年人。

“这些你全都要买么？”

“嗯……虽然很想，但吃不完会浪费，被浪费的食物也很可怜。我挑几样就行。”

听小夹还说着幼稚的话，女人不予置评。

似乎从海上再次登陆后，她们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变得仿佛旅行一样。

等待点心铺子老板将食盒装好的空档，玖辛奈稍有些好奇地向四处打量。

眼下她们已经穿过雷之国抵达东面的海港城市，这里比雷之国别处的海拔低了不少，气温稍微缓和一些，太阳升起或落下造成的温差，也没有中部高海拔地区那样离谱了。

她们这一路来勉强算是将五大国其中的四个“游历”了一遍，包括火之国在内，那么剩下的还有一个国家。

朝港口的方向张望片刻，玖辛奈心下已经有了些猜测。如果小夹选择的最终目的地不是些贫穷偏狭的小国，恐怕她们的最后一站就是水之国了吧——她终于有点得意地想，就算小夹藏得再严实，费尽心机，到这里不还是被她猜出目的地了嘛。

再回想一下过去了解过的关于水之国的情报，从地理上判断，联系上三尾矶抚原本喜好的环境，玖辛奈又进一步猜测了小夹所选的地域具体位于哪里。

“在这个地方，我送别过3位重要的朋友。”旁人忽然直起腰来，像一声浅浅的叹息那样对玖辛奈讲到。“或许其中1到2人未必将我视为真正朋友吧……也不好说。”

“怎地，那时你也曾经‘叛逃’村子来的？”

这话有点戳小夹“伤口”（如果被火影签发通缉令也能伤到她的话）的意思，由与她同时“出逃”却到现在仍被木叶所偏袒的玖辛奈这么说，显得尤为讽刺。

小夹配合地苦笑了几声，顿了顿，却还是带着一丝玩味——好像苦中作乐似的——告诉玖辛奈：“从前几天就有这种感觉：夫人好像直觉力非常强。您这次也猜对了，我曾经确实动过逃离村子的念头，应该不止一次。”

玖辛奈不带感情的冷笑大概表达了一个意思，小夹能猜到无非就是叹她“不靠谱”。

于是黑发“少年人”的脸上抿起浅笑，默认了。“我想，我始终也不敢太‘将自己放心交给世间’，又或许是对世间有过高的期待——一旦期待落空，便会格外失望，万念俱灰——这应该就是早年我总想逃的原因吧。”

“没太听明白。”玖辛奈坦诚地表达自己当下的想法。

小夹依旧笑着，点点头，接过点心铺子老板递来的食盒后，付钱、道谢，示意玖辛奈换个方向走。

她继而解释：“最开始从医忍变为护士，我并没有感到失望。不如说回到‘普通人’的状态才比较符合我原本的预期，换句话说，得过且过的日子让人比较有实在感。至于后来莫名其妙地又混进忍者圈子，还变成我当时不敢企及的上忍——虽然还只是‘特别上忍’——追着强者的步伐，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是为了卡卡西吧？”

“嗯。”小夹没有否认，“这算是一个直接原因。他就像这个世界从水面上放下来的一根‘鱼线’，或者他就是鱼钩上那条白胖白胖的‘饵’，从他出现开始，勾起了我对世间一切的欲求。”

玖辛奈似乎被她这句话里的类比戳中，再回答时带了些自然的笑意。“你总不能说在他之前就无欲无求吧？”

“自然不能。”小夹也承认上一句话有夸张的成分，“准确说，我原来活在自己的‘池塘’里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一些庸俗的爱好，也有伸长手臂、跳一跳或许就能摘到的愿望；

“但是他将我带出了‘池塘’，让我看到‘水面’之上还有春夏秋冬、日月星辰，我变成了渴望摘星之人——我一直以为那颗星星是他，后来才明白，原来只是我自己也想成为星星。”

“你把他想得太高了。”红发女人也还自信比较了解少年。

——毕竟卡卡西是她看大的小子。

“可我觉得您将他看得有些低了，”黑发人此时却有些不忿，“您明显偏心。”

玖辛奈为这突然的指责有些懵，只听小夹又继续说：“卡卡西的性格只是勉强不算多么阳光而已，但他骨子里的温柔坚忍同样是其他人不可多得的。”她知道玖辛奈其实更欣赏带土，“要不是后来那些事情——”如果四代目火影夫妇一直活着，“——您肯定会让带土担当鸣人的指导上忍吧。”

玖辛奈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在巧妙的光线照射下，虹膜呈现近似鸢尾兰的颜色。“‘后来那些事情’？不是，这哪跟哪？我对那孩子又没有什么成见……就像你说的，他不算阳光开朗，但也几乎不叫人操心，反正什么都能自己搞定。”

瞥见小夹抿抿唇转移了视线，莫名地，玖辛奈有种被反将了一军的“错觉”。

她疑惑：“你总不能指望着这世上的人都喜欢他？何况我又不是卡卡西的指导，有水门欣赏他还不够么？”

“指导上忍就是负责‘端水’的。”小夹并没有觉得水门又多偏爱三名弟子中的某一个，非要说的话，他如今更器重卡卡西，也不过是因为卡卡西实际上更优秀，再“拔苗助长”一下应当也就能成长为更靠得住的左膀右臂。

“不，这点我很清楚：水门更偏向卡卡西。当然不排除那孩子本来就有可塑之才的原因，不过实话说，水门早先时……也不是那么开朗，多少也有点一个人闷头修行的意思，只不过自来也老师一向也很关照他而已。”

听到自来也的名号时，小夹还是警惕地碰了碰玖辛奈。也怪，火影的真实名讳在国外其实知晓度并不高，但‘三忍’的名字却相当知名。

玖辛奈明白她的意思，撇撇嘴沉默了一会。

小夹也不知火影之妻是否对这些日子东躲西藏、说话还要小心翼翼感到厌烦不满，有心嘲解早知这样，何不早早随木叶追兵们回去，不过这样的话还是没讲出口。

离最后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小夹清楚，这一遭如果没有玖辛奈帮她，或许她根本无法完成计划，解开封印、放出三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霜之国“狭路相逢”后，小夹还是任由玖辛奈再次跟上来了，没有花更多的心思努力将她引向奈良鹿久带领的追踪小队。

又或许在“赴死”的路上有个人作伴——哪怕是对小夹没什么好感的人——也会心安不少。小夹还深刻地记得自己初被变作三尾“人柱力”后独自奔往木叶时的心境。

“不过，我承认，先前没想到卡卡西能成长得这么快。”

玖辛奈再启唇时气势似乎柔软了不少。

“——我不是说实力啊；他变成熟了，又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是‘骨子里’的温柔吧。”

少年一路追来，满身疲惫与尘埃，第一件事却是脱下面具与武器——那意思仿佛摘掉防卫和责任——承认只是为了将真实的想法告诉被他追逐的人。后者给他造成的麻烦他并不介意，好像他的真实意图本来就是为护送小夹一程。

旁观少年似乎将刀当作花儿送给“少女”，玖辛奈承认有被感动到一点。其时在那之前，玖辛奈还担心以卡卡西一贯的个性以及对完成任务的执着，会真地对自己“未来的老婆”刀兵相向。

他最终还是学会面对内心真实的感情，也懂得该如何对待在意的人。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悟的，但还不算晚。这样深刻的变化值得玖辛奈刮目相看。

“我也承认，综合实力与品格，卡卡西未来更有能力担当导师的职责。”玖辛奈顿了顿，像是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坦白道：“我希望他能指导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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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天命救世主”的母亲如此评价，小夹不由得升起与有荣焉的欣慰感。回望红发女人年轻美貌的侧脸，一丝歉意被浓黑的眼眸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

到底人为何会将自己逼至复杂的境地，背后的原因兴许很简单，而且兴许还很清醒：

如果水门没有亲近她，她没有被征服过，或许也不会帮他解决本应由时代缔造者——抑或身为时代缔造者的象征的火影——亲自解开的一个个问题；

如果她没有靠近水门，水门没有受到她一丝一毫的吸引，或许也无法花许多精力帮她在陌生时代立足，抵挡来自隐村的排斥与不信任，给予她最主要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