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阑自然不能说是去告状的,他想了个理由,“找黑白无常啊,他们不是会勾魂吗?问他们要个刚死不久的小狗灵魂,需要超度的,去敷衍一下李栗栗啊。”
“哦。”
“你哦什么?”殷将阑伸手就要推开从昶凑得老近的脸,从昶你让他得逞,一个闪身离开。
从昶靠在桌边,不知是不是殷将阑的错觉,他总觉得从昶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有些吓人,以往他的气质顶多算是有些凌厉,但现在,他只是简单地靠坐着,便能感受到这个鬼不一般。
从昶一个刚死了不过十几天的鬼,能有这么厉害吗?
自从上次的池淮事件后,殷将阑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他这个预感又不知道该跟谁说,从昶吗?
一个从人变成鬼,一点都不稳定的意识体?
殷将阑不信从昶。
所以他不会说。
就在殷将阑愣神的瞬间,从昶闪身来到他跟前,指尖亲昵地挑起他还滴着水的发尾,“我以为你是要去地府告我的状。”
殷将阑打掉从昶的手,怒目而视,“你也知道你自己做得不合规矩?!”
“规矩?”从昶勾起嘴角,“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难得,真是太难得了。”
殷将阑嫌恶地看了眼从昶,“收收你的鬼气。”
“你不觉得舒服吗?”
殷将阑一头雾水,从昶示意他往自己脚下看去,殷将阑顺着看过去,他这才发现,从昶一直散发鬼气的原因。
怪不得他脚踝不痒了,还以为是好了,敢情是有鬼在帮他。
“生魂受损,与之结契的鬼气可以帮忙滋养,但这法容易上瘾,所以要尽快找到能滋补你生魂的东西。”
“你回地府了?”
从昶点了点头,“在C大松树下,我被白无常突然召回,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说起白无常,殷将阑心头那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他坐在床上,靠在床背上,姿势舒展又放松,黑色的鬼气萦绕在他白皙的脚踝上,毫无违和地融合他这身黑色的丝绸睡衣。
“怎么着?瞧你这个意思,是觉得还没说够?”殷将阑嗤笑,“来,这次跟你一个看着我脸正大光明的机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全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现在看起来,是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从昶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聚焦在地板上一滴水珠身上,那是从殷将阑发尾滑落的,穿过了他的鬼体,直直地滴在了地板上。
“我对你当然不满。”
殷将阑面色越来越冷,“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契约,我跟你这辈子都没不可能这样说话。”
“从昶,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更是,你是鬼,我是人。”
从昶丝毫没有被殷将阑的话激怒,他坐在床上,床却没因为他而产生丝毫的变化,他低头盯着床单的褶皱,不知在思考什么,说出的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是吗?也许吧,这世上本就是世事难料。”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殷将阑眯起眼睛看着从昶,他刚刚就觉得有种违和感,但又不知道是哪里违和了,明明从昶的语气与话术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从昶从不畏惧殷将阑的视线,他只会不屑。
无论什么时候,他那双正得发亮的眼睛永远都是看向殷将阑的,说完话再冷漠地移开。
殷将阑想也没想起身抬手捏住了从昶的下巴,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满,“说话不知道要看着人说吗?”
从昶没有反抗,他直勾勾地看着殷将阑,“看你不看你,有什么区别吗?”
不对,太不对了。
殷将阑松开手,他重新靠回床背旁,他现在后背直发凉。
不是因为他床上坐着一个鬼,这个鬼还是他的死对头。
而是因为他发现,他的死对头好像变了。
殷将阑有些无法确定,面前的这鬼是不是从昶了。
如果这人不是从昶,那真的很恐怖了。
“怎么了?殷将阑。”
鬼气还萦绕在他的脚踝处,只要对面的鬼勾勾手指,殷将阑将会毫无反抗余地地被他拉走。
可是这鬼要不是从昶,这鬼气为什么能帮他滋养生魂?
殷将阑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鬼气为什么能滋养生魂?
殷将阑瞪大了眼睛,正好对上从昶似笑非笑的眼眸。
“殷将阑,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死亡与恐惧的味道。”
“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