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在听到她的话后脸上抽搐一下,却并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烦躁,还带着几分慌乱,直接上去一掌将女子劈晕。
司言茉根本来不及阻拦。
她先前在周言卿给的书中读到过,南人每当有要事需要问神,便要沐浴更衣后在帝古庙投珓问神。
但这投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去扔个珓杯就好了,而是需要在此之前选取一人作为祭品供奉于帝古,帝古才会给予回复。
巫卜大典更是如此。
即将继任的巫卜需要将祭品的心用刀活生生的剖出来,放到供台上,之后上香,进行投珓。
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那两世都无法遗忘的痛苦,再一次爬上司言茉的心脏,似乎要再一次把它与主人分离。
前世,她被关在一个和眼前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笼子里三天三夜。
白天被太阳暴晒,晚上又冷的根本睡不着。
那些天她一口水没有喝,一口饭也没有吃,整个人几乎已经快要死了。
可等到第四天,两名守卫将她粗暴地拽起来,胡乱地往她嘴里灌了些米粥,把她呛得直咳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被他们拖到了祭台上。
所谓的相卜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那天太阳太大,她几乎看不清男人的样子,但那冰冷的刀尖她忘不掉。
每当她回忆起那副画面,那种剧烈的疼痛就会再度亲身经历一遍。
“司言茉,司言茉……”
男人略带担忧的呼唤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这才惊觉自己发了一身的冷汗。
“冷了吗?”周言卿将她身上的斗篷又裹得紧了些,“要不先回去?”
司言茉摇摇头,目光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女子。
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前世杀害自己的那种人。
她一把拉住周言卿的手,“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让他们放了那个姑娘,”她的眼里带着恳求,“你不觉得一个巫卜大典就要杀一个人,把她的心活生生的刨出来很残忍吗?”
“能被献祭给帝古是她的荣幸!”还没等周言卿回话,一个傲慢的声音穿了进来。
魏敬忠走过来,半抬眼皮斜睨了司言茉一眼,没有理她,倒是对着周言卿恭敬地一行礼,“殿下。”
“秦王妃,这巫卜大典上人祭的规矩可是千百年前就定下的。您现在还不是巫卜呢,就妄图用一两句话坏了规矩吗?”
魏敬忠抱手于腰前,语气轻蔑,“况且人祭就是为了祭天。有伤天和,您不觉得您说这话太过可笑吗?”
这几日魏敬忠忙于巫卜继任的事,常去找周言卿。
他一直瞧不上一介女流来竞争巫卜的位子,在知道司言茉病重后,更是想着要把她推下去,直接叫齐牧尘投珓好了。
没想到,这秦王居然告诉他,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卜院新人,居然是秦王妃。他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人病好,心里却依旧巴不得这人死了算了。
他看了一眼笼子中的女人,那眼神中带着威胁,叫女子顿时没了声音。
“此女乃是妖女,出生便克死父母,嫁到别家又克死丈夫。能够成为巫卜大典的祭品,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恕。”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杀去一个无辜之人也是正义一般。
司言茉刚想要反驳,却被周言卿伸手拉到身后,“魏礼事先去忙吧。”
魏敬忠一甩袖子,傲慢地又对着周言卿行了个礼,便带着身边的礼官离开。
临了吩咐人将“祭品”也带走。
司言茉没想到周言卿居然没有帮自己,她诧异地看向对方:“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
周言卿正色道,“魏敬忠这个人记仇,你现在还不是巫卜,不能和他搞得太僵。”
“可我又不是为了跟他吵架,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无辜的人成为祭品。你忘了宁清姿吗?”
“魏敬忠刚才也说了,这是千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不是你一句话,一时心软就可以解决的。”
周言卿何尝不理解她的意思。这和宁清姿不一样,只是一个人,他可以救。但此事关乎整个秦地,乃至南国人的信仰。
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司言茉不理解他的话,也不想理解。
她大吼,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千百年的规矩也是人定的!如今是这些人要杀人,不是神!”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前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只觉得撕心裂肺,紧攥的拳都在颤抖。
她比谁都清楚,祭祀只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