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间铺子全当是阿奶给你的嫁妆,原你芮香姐姐出嫁、生子时我也给了的,都是自家的小辈,若不给你,你以后还不说我厚此薄彼?”刘老太太佯装生气嗔怪的样子,说得婉凝再推脱倒也说不过去。
可巧芮香又添话道,“可不是,姑娘若不收下,怕是在埋怨这几处铺子不如老太太赏我那几处够大够合心意。”
婉凝当下也觉得面儿上挂不住了,只闷着头不说话,芮香顺势便帮婉凝把文书都收在一起,放到木匣子里,又盖好盒盖,又给婉凝倒了杯茶,让人把桂花糕、桂花小圆子端上来道,“今早在老宅院子里摘的桂花做的,姑娘快尝尝鲜。”
婉凝连连点头道谢,喝了口茶,更觉得心尖暖暖,便往老太太怀里蹭,“阿奶。”
刘老太太只摸着她的头,道,“好好的。”
刘家阿奶近来烦心事情多,头一件便是文钰的婚事。早前文钰未婚先孕后与沈家俊草草成婚的事,传到刘老太太那里时,已然是板上钉钉,文钰已经到了南京。后老太太差人去南京看了两次,都说是四姑娘说一切都好,请老太太勿挂念,让家里人也少去探望。再后回老宅过节,又见了姑爷几面,横竖都没那么满意,若不是四姑娘喜欢得紧,她左右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偏巧上个月,文琦委托的侦探来家里回话,正被老太太的丫头桔香听到又秉给了老太太,沈姑爷的做派人品她更了然,也与刘家父母先通了气,若四丫头想不通想不开,做长辈的还是要管管的;文钰刚满二十岁,前路还长,也没有被一家耽误的道理。
到了立冬那日,刘家老太太精神头极好,让芮香安排了家宴,把刘家姑姑、姑父、沈家姑爷、芮香的丈夫个个通知到,到刘宅里吃大圆子。
那日本是周一,有职务在身的都有公干,但婉凝和爱玲都特意请了假,下午便回家陪着刘太太、老太太包大圆子。
文钰那些日子总没什么精神,多是一大早便出门,或是自己闷在房里几天不出门,连自己的孩子也少去照料,全凭刘太太操心,刘太太心想,终究是年轻的姑娘,碰到些许事情,便极易六神无主慌了神。
刘家姑姑夏褚媛从马斯南路的蛋糕店提了些淡奶小方便也提前到了,见女眷们都在一处包圆子,便脱了外套、洗了手就加入进来,“下个月国民政府便迁回南京了,四姑娘与四姑爷同去么?”
爱玲见文钰被问到她如此避讳的话题便也帮她打马虎眼,“姑姑这件旗袍阿是新鲜款式?好衬您的气质。”
夏褚媛当下明白了许多,便回爱玲,“上海老裁缝做的,我看老裁缝这手艺这时髦品味竟也不输纽约的时装店的。”
爱玲又问,“是哪家的裁缝,我和婉婉也去做一套。”
夏褚媛这时又道,“你们若喜欢,周末我带你们去,静怡和文钰也一起去,我送你们一人一件。”
夏褚媛说着又道,“今天怎么不见静怡?”
刘太太这时道,“有小半年了,静怡家里家外忙得很,今天又是出门办事没回来。”
夏褚媛“噢”了一声,便又找了旁的话题与爱玲、婉凝说话,文钰见姑姑聊的多为时髦话题,也加入其中,等傍晚男眷们陆续下班回来,静怡也才匆匆进门,急忙忙上了楼回房放下了什么东西,才回到楼下。
沈家俊是从南京回的上海,进门时还带了南京的雨花茶、如意糕、马蹄糕、盐水鸭等吃食,席间与岳丈和几个大舅哥喝过酒,一团祥和,又与位居外交次长的姑丈相谈甚欢。
散了酒席,家俊和文钰二人却极为冷漠地,芮香还多想着一层是否要为四姑爷准备间客房休息,却不想文钰早安排了家里的车子,让两个小厮驾着她先生往车子里一塞,对司机道,“送到康福里17弄89号去,到了敲敲门,定老妈子应你,旁的不必说,只说是送沈先生回来的,自然有人开门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