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太又说道,“静怡跟我说,那下人确实是怀了孩子,也不知老太太和亲家姆妈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就是文琦的种。”
刘太太当即跟老太太交汇了个眼神,老太太微微一瞥,不急不慢地说,“血脉之事,马虎不得。虽然当事的两人都一致认定,但也草率不得。”
赵太太已经心里有数,又补充道,“噢,那我就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其实血脉之事,现在西方医学已经很好判断,等那下人把孩子生下来,自有法子断明。”
静怡妈言下之意,锦里肚子里的孩子明面上可以平安落地,刘太太相当诧异,却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满意地笑笑,给赵太太机会继续往下说。
赵太太也笑道,“其实我们静怡进门也有一年半了,一直没好消息,别说是老太太,就连我也是心急。若那下人生下来的就是刘家的血脉,也算是好事一桩。”
刘太太更加愉快,已经难掩喜色。
赵太太又严肃道,“其实我们都明白,不管是赵家的地位,还是刘家在商界的影响,一个下人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人生的孩子,一辈子也没有机会。静怡是文琦明媒正娶的太太,上海市长亲自做了主婚人的。若要给孩子一个好前程,最好的出路还是认静怡当妈。老太太心疼重孙子,自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一层的。”
赵太太知道府上的大事还是老太太做主,最后一句特意说给老太太听。
“这也都是后话。不过,我岁数大了,好容易盼来的重孙子,还小的这几年,最好能养在陈墓陪着我。”
赵太太轻轻一笑,“老太太,孙子宝贝是要宝贝,可还是要送到大上海去接受好的教育呦。”
刘太太开始打圆场道,“嗨,亲家姆妈,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自然要回到上海的,不过是在陈墓玩耍两年。再者,这都是后话了,先等孩子平安落地再做打算不迟的。”
赵太太微微点头,两家也算是达成了一份共识。
老太太和刘太太可以如愿抱得了孙儿,静怡妈也帮静怡争取到了一个不费力的孩子,若孩子还是男孩,便是长房长孙,更不能便宜了巧意钻空子的下人。
静怡却想不到母亲细心周全的这一层,只顾着在母亲面前闹小性子。
“姆妈,侬来可是要给阿拉做主的,怎么能让贱种生下来,还要我养?!!”
静怡妈叹叹气,揪着一块真丝的帕子帮静怡抹眼泪,“侬介杠度,有个孩子好傍身,侬晓得吧?”
“不晓得不晓得,我只晓得刘文琦他对不起我!”
“侬耍恁小脾气?!”静怡妈一边教训她一边自责。她和赵家爹结婚快三十年,只生了两个女孩,第一个还早早夭折,赵家现在的两个公子,其实都是乡下的“小夫人”所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静怡溺爱过多,养成了她过于任性的性格。
“阿拉哪里有耍小脾气,阿拉说的都是事实。侬替下作胚养崽还不够,现在又要我给小贱人奶儿子!!!”
“闭嘴!”静怡妈呵斥道,“侬个小册老,轮到你教育老娘!”
两母女吵得不欢而散,偏这个时候,刘家在美国的二少爷一家也传来了好消息,二少奶奶已经怀孕近两个月。静怡这才紧张起锦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多多少少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临近年关,刘家好事成双,年夜饭也要大大操办。
婉凝帮老太太拟好采办单才回家准备过年。
文琮十一月份便回上海面试,他如意地进入公和洋行任职,一切就职手续得当,只等着年后上班;关于二人的婚事,两家长辈也约定年后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