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北京举办了奥运会。
举国欢腾,福娃变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偶。
一系列产品应运而生。
何方翘楚没坚持看完奥运会,因为姥姥家老式电视信号不好,看一会儿直接雪花满屏。
但是不妨碍她也喜欢福娃,那只绿色风筝发饰的燕子。
她最喜欢“妮妮”。
方柿女士回村看她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套福娃怀表,她留下了“妮妮”,“欢欢”送给了郭洋洋,“贝贝”留下来给顾傲。
还有两个,她打算让郭合野挑一个。
郭合野忙得很,成了个大忙人。
这一年他正式步入了19岁,是成人后的第二年。
如果说18岁是少年和成年交界线,他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成年人了。
他在镇子上的一家超市做搬运工。
虽然钱不多,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赚的。
用起来舒心。
十八岁这年没存下什么钱,他这一年发誓一定要存一笔娶媳妇儿的钱。
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喜欢。
他也不回郭庄,在镇子上租了个小破屋。
小屋虽破,但是个睡觉的地方,他不在意。
一个五十平的屋子,一间房,带着个小院,只有扇向内开的窗户。
一打临期啤酒放在窗户上,他一伸手就够得着。几条内裤涮一涮就搭在院子里的铁丝上。
扛重物肩膀那块儿的布料容易碎,夏天他就穿地摊上25一件的背心,坏了就扔,反正也洗不干净。
郭合野个子高,在北方男人里也是高个。
不仅个子高,还腰细腿长屁股翘,没少被他超市的上司揩油。
他的上司是一位四十上下的女性,平时喜欢涂红色的口红,卷了超小卷发,大家都叫她“美姐”。
早上开始卸货、点货,他四点就起来在超市门口蹲着,一篮子的玻璃瓶饮料他借力抗在肩上,一口气搬到货架旁,美姐神出鬼没,忽然拿出帕子给给他擦汗。
脑袋上的汗差点流到他眼睛里,美姐为他轻轻擦去。
他下意识一躲,差点撞翻货架上的酒。
“歇会儿吧。”
美姐给他拿瓶水,邀请他到休息室歇一下。
休息室只有美姐能用,中午她可能午休一会儿。
刚来的时候,郭合野什么也不懂,中午美姐刚进去,转眼运货的司机也要进。
“哎,有人。”
男人笑笑,转身合上了门。
门缝正好对着床角,郭合野看到了一双穿着黑丝的腿,在床尾翘着,甚至涂了红色的指甲油。
中午进去的男人都不一样,有时候是隔壁的邻居,有时候是房东,有时候是超市收银员。
渐渐他就明白了这是那样的事。
怪不得只有他哭哈哈地工作,其他人在旁边看着,边抽烟边打量这个新人。
郭合野脾气硬,也不和别人说话,三个人的活自己就硬生生撑下来。
美姐对他说:“歇歇吧。”
一副近视镜架在鼻梁上,透过镜片,美姐看他。
脸上甚至敷了细腻的粉。
门外蹲着的“老人”看着“新人”,翘嘴看着他。
郭合野盯了会儿拿瓶水。
“我不渴。”
他自己卸完了货,跑去冰柜买了根冰棍儿。
镇子上只有一所学校,幼儿园到初中一贯制,高中在另一条街。
超市离学校也很近,他经常蹲在路边看放学的学生。
男男女女,牵手亲嘴的都不少。
女生拉直了头发,要么卷了个内扣,一字眉从头拉到尾,粉底选最白的信号,乍一眼望过去,都一个样。
少男少女都喜欢卷起开裤腿,露出自己白皙的脚腕。
他从这群男男女女里找不到翘楚。
他的妹妹喜欢在人群的末尾出现,在大家都走完之后,她才会现身。
远远的,看见郭洋洋一个人背着包出来了。
她家里是妈妈来接,两个人骑上电摩很快走了。
差不多了。
郭合野起身,仔细看着翘楚什么时候出现。
没等到人,却等到了她的电话。
“野子哥。”
电话那边静静的,她声音很小。
“什么时候出来?”
等的脚都麻了。
“我今天自己回去就行。”
郭合野一皱眉,镇子上里村子不近,走回去只怕要走到天黑。
对面说话声音很小,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猫着呢。
“我和洋洋一起回去。”
他挑眉,“是吗?”
“对对,她妈妈来接。”
当然,都带着孩子回去了。
“行,你小心点,到家回我。”
“嗯嗯。”
她声音轻,可是最后的尾音一直很浮,像是在控制的哭音。
郭合野沿着原路返回,到了超市门口发现一堆穿着校服的男生围成个圈,他走过去,地上是一堆头发。
头发盖着的地方露出来一个蓝色的小边。
.
通完话,何方翘楚从厕所里走出来。
她咽下哽咽,镜子里红肿的眼睛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
她不想让姥姥担心,更向郭合野说不出口。
她把弄脏的外套放进背包,带上帽子,晃晃悠悠下楼出校门。
刚才姥姥打电话说去看舅舅了,这周都不回来。
那么她就要一个人在家过周末。
她首先要等公交到乡,然后走过去,马路到村子也就7公里,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
首先,要去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