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有些超过了,愧悔万分地搂紧她,安抚地拍哄:“吓着了?”
她则鸵鸟似的埋进他的颈窝,闷不做声地点头。
两人久未平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懊恼又自责地提醒:“下次别这样了,你这不是考验我么?”
她气道:“反正你没通过考验。”
“这还没通过考验?你知不知道没通过考验是什么样的?”
他还记得说完这句话后她眼睛一瞪的娇俏模样,也记得她那句可爱到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这可是公安局,下楼就报案把你抓起来!”
虽然是久远的回忆了,可还是那么鲜活,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他俩也真是挺大胆的。
宋魁在心底笑,年轻真好。却也叹,他们如今又还会有这样的热烈与奔放吗?
这样的情绪一直缠绕他,直到他从办公大楼出来,坐进车里,依旧萦绕不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一阵失落与悲伤。他想回到江鹭身边,想抱抱她,想看看秋秋,听听她们的声音。
他对齐远说,“回昕悦湾吧。”
看到他进门时,江鹭脸上的表情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他没等她问,就先主动解释:“我回来看看秋秋,晚上不在这儿过夜,待一会儿就走。”
她没有表态,回书房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他进秋秋房间转了一圈,秋秋见他回来,显得挺高兴,拉着他问这问那,不过似乎更主要的目的是拿他当借口偷懒。
他看出她那点小心思,道:“快写作业,别谈闲天。”
从女儿房间出来,他走到餐厅,从冰箱拿出邵明送来的葡萄去厨房洗了。分了两个果盘,先送到秋秋那儿一份,又端着另一份进了书房。
他将洗好的葡萄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江鹭扭头瞅他:“有何贵干?”
“没有,就是洗了让你吃。”
“今天又不想走了,要住下来?”
“你要是同意,我当然也想留下,但我确实不是这个目的。只是想照顾你和女儿一下,可不可以别总对我这么抗拒?”
他今天的语气很软,很轻,不再像之前那样或带着强势,或带着强烈的情绪、讨好与暗示,更终于不再是抱着等价交换的目的而来。
理应如此,不是吗?一个人真正的悔悟是接纳与放下,是一场向内的跋涉,也许就像醉酒后的清醒,等待酒精自血液中代谢的过程总是缓慢且痛苦。真正的爱,或许也是如此——它不应奢求回报,只是纯粹地给予。纵使会痛,但在痛过之后,依然能够选择义无反顾。
这是他难得沉淀下来,回到这样与她同等的状态中对话的时刻,她无法再对他苛责,静默地对这种示好表示了接纳。
“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江鹭虽不情愿,但他已经拉了椅子过来,看起来是不聊不行了。有他坐在旁边,她的注意力也无法再集中在手上的事务,只好停下来,听他开口。
“我真的很想你们,这阵子晚上一直做梦,睡不踏实,每天三四点就醒。睡不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反思,也想了很多,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我承认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失望了。但是,鹭鹭,我能确定的是,我还爱你,我希望这段婚姻能继续下去,幸福地继续下去,我也愿意为此努力改变。无论你接受与否,哪怕你不再爱我,我都愿意这样做。”
这样的话也许还不够深刻,但至少他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江鹭没有像往日一样再驳斥他,抓住他话里的瑕疵争锋相对,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去,轻声道:“我知道,我也还爱你。”
宋魁的心酥软了,“我能抱抱你吗?”
她内心的抗拒有些松动,身体的本能更驱使着她同意,在他坚持下,她最后扭捏着起身坐进了他怀里。
宋魁搂住她时,再次想起当年他们在小会客室的那晚。身体的相贴,肌肤的相触,体温的相融,一切的感觉都像回到了当年。
他静静抱着她,她靠在他胸膛,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她先开口:“既然我们都还爱着对方,为什么几乎感觉不到这种爱的存在了?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过。但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找找解决办法。”
“我当然会给你时间,我一直也都在给你时间,不是吗?这些年其实有过无数瞬间让我想要离开你,想过结束这段婚姻。但是最终这些想法都被否定了。我是爱着你的,就像你也感到你还爱着我一样。但,我不知道这种爱究竟是已经快要熄灭,还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比如亲情?”
宋魁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不等他回答,她便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是后者。爱情就是爱情,即使它熄灭,也至少还有灰烬,或许还有重燃的希望。如果爱情都不存在了,婚姻又该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把亲情当爱情消逝的遮羞布,只不过是勉强维系着罢了。在你看来,我们现在属于哪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