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塚原文夏在中学二年级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归宅部成员,放学以后一门心思扑在架子鼓上或者研究其他乐器,结果升入二年级时,学校突然通知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参加一次社团活动才能修满应有的学分。这下她没办法了,校内没有任何与音乐有关的社团,虽然有一个合唱部,但自从上一届的学生毕业离开之后,部员只剩下了几个人,每个声部都缺人,而且她觉得如此高强度练声太费嗓子了,她实在不想参加。
于是黑尾铁朗便抓住了这样的好机会,哄骗,不,劝说塚原成为了音驹排球部的第一任女经理,并一路从中学部做到了高中部。
经理的工作说来繁琐,但大都是些小事,比如训练开始时提前准备好毛巾和运动饮料,训练中途帮忙记录接发球成功率,有空的话再简单收拾一下部室,至于像是擦洗排球、整理球网和拖地板之类的事,一直都是一年级新人的职责范畴。
不管怎么样,塚原的到来总归还是让多年没有经理的音驹排球部在隔壁枭谷学园的面前抬起了头,毕竟那边的排球部,不仅有经理,还是女经理,而且数量是两个。
这日午休时间,塚原准备去趟音乐教室,早上生物课走神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几段旋律,她要去借钢琴用一用。她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刷着推特,慢悠悠地走着,正巧收到了枭谷经理之一白福雪绘传来的照片。点开一看,第一张里木兔蜷着身子缩在桌子下,白福配字王牌今天的小斜线全部没得分,第二张里白福捧着一大盘梅子饭团,配字今天的午餐。
塚原数了一下,有十一个。
她想,学姐的饭量果然还是惊人。
接着她又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找出了一张上周帮研磨染完头发后偷拍的照片发过去,顺便补上一句“我染头发的技术还是很不错哦”,然后便收起手机,拉开音乐教室的门。
互通队员小八卦当然是经理们才能懂的乐趣,加上枭谷联盟几个学校之间早有渊源,以前关系就很好。塚原现在才是一年级,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经理了,但是其他学校的经理都是二三年级的学生,先前合宿的时候她们也帮了很多忙。尤其是暑假期间,塚原中途离队从琦玉回东京排练演唱会,白福便接过她提前写好的队内情况,兼职当了两天音驹经理。
午间若是抄近路从教学楼后去体育馆,时不时会听见钢琴声,黑尾经常两手插着口袋背靠着音乐教室外面的窗台,在那里听上好一阵子才会离开。偶尔研磨也会在,他就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座位上,窗帘拉上一半的话,阳光刚好不会照到眼睛。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算是听着她的琴长大的。
她十一岁的夏天写了两首歌,那是塚原人生第一次创作,第一首就是《三花猫的早晨》,灵感是他们常去的排球馆门前那只三花猫,不过她其实写来送给研磨的,他总是为了打游戏晚上不睡觉,早上又起不来,她还在谱子最后写着“送给从不早起的研磨”。第二首是《安抚娃娃》,真要说灵感来源,她倒是从来没说过这首歌的灵感是什么,只是在七夕写愿望的时候把谱子系在了黑尾家门口的竹枝上。[1]
黑尾也一直没问过,毕竟他觉得既然研磨收到了塚原的歌,那自己收到一首好像也很正常,只是当他带着谱子去找她,坐在院子里看她抱着吉他边弹边唱的时候,刚好处在最是好面子的中二年纪的黑尾铁朗小朋友竟然没忍住红了眼眶。
“好听吗?”塚原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笑痕。
他别过脸去点了点头,又偷偷深呼吸了两下把眼泪憋回去,在女孩子面前要是真哭了可太丢人了。
“我以后每年七夕节都要许一个愿望送给阿黑,”她抱着吉他,“希望阿黑永远不是一个人。”
话音刚落,黑尾就扭头跑了,因为他这下是真哭了。
那时的塚原发现黑尾有一个突然回头的习惯,好像走着走着就会猛然间转身看一眼,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插着兜走在他们旁边。有一次她立刻开口问他在看什么,黑尾却只是敷衍地笑着回答:“我哪有在看什么啦。”
她说不出黑尾的表情看起来像什么,只觉得自己特别想抱抱他,就像是想要抱住前一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只淋雨的小野猫一样。
“铁朗,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妈妈离开前最后一句话是从身后传来的,黑尾记得自己追着她坐上的轿车跑了好远,接着又停住脚步转过了身,因为自己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不想被人看见。而他转身的时候,妈妈降下车窗对着他这里大喊他的名字,然而黑尾却没有再回过头。
窗户被拉开,塚原伸手拍他的肩膀。
“又躲在这里偷听。”
黑尾转身一只手撑着窗台跳进来,站稳以后还顺便揉了揉她的头:“什么叫偷听,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听。”
“小声点,研磨睡着了。”塚原回琴凳上坐着。
“那我也睡一会儿好了。”黑尾挤了挤她,半靠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