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变本加厉的逃脱
接下来的几天,彦宸似乎彻底摸清了“规则”的边界,并将“耍赖躲懒”这门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像一匹挣脱了无形缰绳的野马,嗅觉敏锐地捕捉着任何可以提前溜走的机会,其频率和借口的创意程度都令人叹为观止。
周三下午,夕阳的金辉如同融化的蜂蜜,缓慢流淌过教室的窗棂,将课桌拖拽出长长的、慵懒的影子。空气中漂浮着粉笔末和旧书页的混合气息。张甯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为彦宸准备的补课笔记,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勾勒出严谨的计划,但微蹙的眉头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泄露了她近乎透支的状态。就在这时,彦宸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弹簧,突然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略带痞气的散漫笑容,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说什么好事:“那个,张甯同学,不好意思啊,今天我得先撤一步。文化节的板报设计稿还等着我拍板呢,最多半小时,我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不等张甯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抓起书包,如同一阵风般刮出了教室后门,脚步轻快得甚至带了点雀跃。
张甯猛地抬起头,只捕捉到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她目光骤然转冷,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愠怒,像冰冷的刀刃划破温吞的空气:“半小时?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 可惜,她的质问只收获了空旷教室的回声,以及夕阳下更加寂寥的课桌。
周四下午,相似的场景再次上演。窗外隐约传来篮球场上阵阵的喝彩与喧嚣,与教室内只有两人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张甯正耐着性子,低头讲解一道颇为复杂的物理题,手指在草稿纸上点点画画,试图将力的分解讲得更清晰:“你看,这道题的关键在于找到正确的参照系,然后把力分解到……” 她的讲解被彦宸突然抬起的头打断了。他目光越过张甯的肩膀,兴奋地望向窗外篮球场的方向,脸上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芒:“哇!决赛!决赛打到关键球了!好像是咱们班领先…不行,他们在喊我呢,我得去精神支援一下!就十五分钟,真的,十五分钟我就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站起身,动作敏捷得像只准备扑食的猎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教室。
张甯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他,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精神支援?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降临,还是吉祥物观战?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是吧?” 她的声音低沉而尖锐,像是在刻意戳刺他那点可怜的集体荣誉感。然而,彦宸对此似乎完全免疫,只是咧嘴一笑,丢下一句轻飘飘的“班级荣誉高于一切嘛,回头给你带糖吃”,便再次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口,留下张甯一个人,面对着摊开的物理题和一桌子的草稿纸,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烧起来,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五,彦宸的理由更是突破了离谱的新高度。补课才刚刚开始不到十分钟,他正看似认真地听着张甯讲解数学错题,却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肚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张甯…不行了…我肚子疼…肯定是早上吃的巧克力里的坚果有问题…哎哟…我得去趟厕所!”
张甯握着的红笔尖在卷面上留下一个重重的顿点。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带着浓重的怀疑上下打量着他:“肚子疼?昨天生龙活虎,今天就吃坏了?”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充满了不信任。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校服袖子,低喝道:“少来这套!给我坐下!”
没想到彦宸这次反应极大,他猛地扭动身子,试图挣脱她的钳制,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真实的急切和窘迫:“真不行!哎哟…我不跟你开玩笑!再不去真要拉裤子上了!会臭死你的!” 说完,他用力一甩,竟真的挣开了张甯的手,步伐踉跄地冲出教室。
张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抓住他袖子的姿势。她目光冷冷地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带着极度不屑的冷哼。她缓缓收回手,拿起笔,重重地在卷子上画了一个叉,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家伙…真是没救了!无可救药!
第二部分:深夜的思索与困惑
夜深人静,张甯躺在自己那片被厚重布帘隔开的小天地里。床是硬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旧床单,床头一盏小小的、发出昏黄光晕的台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清秀却紧绷的侧脸轮廓。她闭着眼睛,试图入睡,但白天那些混乱的场景却像走马灯一样,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彦宸那副总是带着三分散漫、七分狡黠的笑脸,还有那些一个比一个离谱的请假借口。
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像被一团胡乱缠绕的毛线堵住了,透不过气。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床头那本已经翻旧了的《飘》上,想借着斯嘉丽的坚韧来驱散心头的阴霾,可思绪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怎么也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