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莹“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伤兵......哦不!是死去士兵的脸,脚步虚浮地走出医疗帐。
她不是个擅长胡思乱想的人,但此时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假如卡尔死在颠簸的路上,又或是活着到了这里,但却因伤重被放弃,在他停止呼吸后,也会有医生护士语气平静地宣布他的死亡,像说天气好不好一样平常。
她熟知历史,但人性如此。
外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人,刘莹莹低着头,快步穿过他们跑回运输车。来来回回几趟,趁着新扎营的混乱,她借着搬东西的空当避开熟人又问了几个面生的伤兵,但都没有卡尔的消息。
一直到当天下午,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刘莹莹提着两个尿盆出去倒,往回走的时候正碰上约翰妮,她做了一天的手术,刚趁着吃饭出来透气就看到刘莹莹,见她好好的,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一天都没看见你,你到哪去了?”
想到约翰妮为自己担心了一整天,刘莹莹不由低下头,愧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不是护士,是德军战地医疗队在赫尔辛基招的护工,除了听医生护士的命令做一些杂活,几乎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力,而且东方的长相在军队很招摇,她也不敢乱跑......除了今天,所有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只要戴上口罩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所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止一次刻意避开了约翰妮。
“空袭吓到你了吗?”约翰妮又问。
刘莹莹点了下头。
见她没有别的动作,约翰妮猜她可能是被吓懵了,缓和了语气:“饿了吗?先吃个苹果吧。”说着,把手上的苹果递给她,手伸到一半想起来刘莹莹还提着尿盆,又收回来笑了笑说:“我先替你拿着。”
陪刘莹莹把尿盆放回去,约翰妮拉着她回到了自己在的医疗帐,她手里拿着苹果,一进去就悄悄扫视了一圈:没有卡尔。
约翰妮查看了几个重伤员的伤势,吩咐医疗兵把其中一个抬到手术区,她自己一边指挥护士做准备,一边逮着空隙对刘莹莹说:“不要在这里傻站着,去外面把苹果吃完,回来给这几个士兵包扎,然后来手术区。”
她指着剩下的几个重伤员说。
刘莹莹点点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她把苹果塞到口袋里,转头去取吗啡。
此时,新营附近的树林里,护士汉娜正在和一个年轻军官聊天,正是之前的士兵让刘莹莹找的尤迪特少尉。
汉娜:“我和杨医生正在给士兵处理伤口,那个小护士就在我们身后问那个重伤快死的士兵鲍曼少尉在哪里,零零散散的,好像还有你的名字。”
“怎样?”汉娜停下来,半倾过身打趣问:“有漂亮的小护士找你吗?”
弗雷德也停下来,他兴致缺缺:“汉娜,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因为鲍曼少尉?”汉娜问。她皱皱眉头:“这么久他还没醒吗?”
弗雷德摇摇头:“卡尔醒了。”
“那是因为俄国人?”
还没等弗雷德回答不是,汉娜自己就先否定了。
“哦不!别这样告诉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是为了什么?”汉娜挡在弗雷德面前,环抱着胳膊等他的答案。
弗雷德露出烦躁的表情,下意识在裤兜里摸烟,手一伸进才想起自己前一天刚打劫了卡尔最后的存货,顿时更是烦躁,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汉娜没好气白他一眼,心下了然,掏出半包烟扔过去:“送给你了。”
弗雷德抬手抓住,顺手就抽了一根出来点上,倒也不客气:“谢了!”
一根烟抽完,总算气顺些。弗雷德这才开口说:“空袭过后不久,哈特曼就带了两个连去追趁乱发起攻击的俄国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胳膊的伤又复发了,我们都有些担心他。”
“这群狗急跳墙的俄国佬!”汉娜听完低骂了句,朝弗雷德伸出手:“忙得我晕了头,都没注意到哈特曼不在营地。”
她接过烟点上,随口问:“一天之内俄国人偷袭我们营地两次,该不是有间谍泄密?”
一听间谍两个字,弗雷德冷笑了声,恨恨说:“他最好祈祷自己能死在战场上!”
汉娜吐了口烟,没说话。
将近天黑,两人没再聊什么,临分别时汉娜问:“那个想找卡尔的小护士,你会告诉他吗?”
弗雷德不以为然:“喜欢卡尔那张脸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个个我都要告诉他?只怕卡尔的耳朵没起茧子,我自己喉咙先冒烟了。”
“等她真的找上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