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借口受伤修养了几天,正好陪夏时泽学易容,看他抱着镜子描描画画。
夏时泽搁下笔,望着镜子里那陌生又熟悉的脸,转头问一旁托腮坐着的楼双,“还像我吗?”
楼双仔细端详了一番,夏时泽本来生得挺好,俊眉修眼,叫他这么一画倒多了丝生涩,减了些冷冽。
“我看挺好,已经认不出了。”
“真的?”夏时泽闻言又抱着镜子看,“我总觉得,看起来有些奇怪。”
楼双继续摇头,“我看不出。”他起身从一旁衣架上拿下外袍,“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内卫阁?”
夏时泽没有丝毫迟疑就点了点头。
楼双做了这么多天撒手掌柜,也该回去看看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装模作样地往脸上,脖子上缠了圈纱布,又从夏时泽桌上蹭了些颜料,充当血色,披上外袍,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
这是夏时泽第一次见楼双穿官袍的样子,眼神一晃,暗自低下了头,静静跟在楼双身后。
楼双先回了趟他明面上的府邸,侍从来迎他,却始终没有抬头,楼双懒洋洋地叫住他,“秋枫,这位是表少爷,搬来与我同住一段时间,可不许怠慢。”
秋枫低头道是,大着胆子朝夏时泽望去,这位表少爷的相貌也好,但少了大人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看上去,比大人更像个人。
这宅子里的人都说大人宅心仁厚,虽然在内卫当差,却是难得的好人,但秋枫却没由来地害怕他,不是害怕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害怕这个人。
秋枫总觉得大人不论是何神态,他的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情感,像庙里用琉璃点睛的塑像,没有一点活人气,他的喜乐哀怨好像全然是演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而他那张脸,更是加重了这丝非人感,所以尽管楼双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主家,秋枫依旧怕他,但也只是不敢抬头看他,对于楼双的吩咐,还是不敢不从的。
秋枫不敢多说一句话,领着这位看起来金尊玉贵的表少爷进了进了堂屋,“表少爷稍候,大人去库房了。”
夏时泽轻轻点头,啜了一口奉上的茶水。
没一会儿楼双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条革带,“我这衣裳你穿着宽大了些,革带也不称你,换这条试试。”
侍立在门边的秋枫很有眼力地退立门外。
夏时泽抽下原先的腰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楼双啧了一声,“你把手抬起来,我给你系上。”
夏时泽顿时浑身僵硬,好像有羽毛扫过他的腰,麻酥酥的,他低头能看见楼双的鼻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响若擂鼓,他开始疑心,离这么近,兄长也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这可怎么办?
他开始屏住呼吸,因为屏息能放缓心跳,早些年他还不能熟练隐藏自己的行踪时,总是这么做。
好像没什么用,心跳还是隆隆犹如春雷,把全身都血液都泵到脸上耳朵上,滚烫的血液好似要把面皮烧红。
好似过了一百年,楼双终于系好了那根革带,“你看看,是不是俊多了。”
夏时泽哪还在意自己系了根什么腰带,他的全身力气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的心跳上,喘了一口粗气,回答道,“好看。”
楼双倒没注意夏时泽烧红了的耳朵,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马车备好了,带你去内卫阁。”
夏时泽刻意落后楼双两步,从桌上捡起茶杯来,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快步跟上。
最近京城下雨,道路不好,马车也就晃晃悠悠,直把夏时泽这个一流高手晃到楼双怀里去,脸贴着肩膀,手靠着腰。
“可是哪里不舒服?”楼双伸手拢住夏时泽。
“嗯……有点晕。”夏时泽模模糊糊地应道。
“是不是马车太晃了,忍一下,下车就好了。”楼双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夏时泽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娇气,薄瓷似的,马车一晃就给晃坏了。
他半睁着眼,好像真的眩晕一般,浑身轻飘飘,但又紧张不敢乱动,紧绷着一股劲儿,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夏时泽觉得兄长一定是听见了,但他若是听见了,为何一点反应没有?
是在想什么?
楼双身上带着些冷意的香味笼罩着他,渐渐他就没有那样紧张了,浑身松懈下来,就这样放任自己,趟在楼双怀里。
马车依旧晃晃悠悠,车内略显昏暗,夏时泽却觉得这段路越长越好。
前面赶车的吁了一声,“大人,到了。”
夏时泽如梦初醒般起身,睁开眼。
“还不舒服吗?下去透透气或许就好了。”楼双随手给夏时泽把了个脉,没看出又什么问题,应该就是被马车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