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申生替樊林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伤到要害后,回眸,看了一眼和樊慕鸢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樊慕云。当他的目光与樊慕云相撞时,他看见樊慕云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甚至让他都有些发怵。
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胡轩皱眉,走到樊慕云身边,不顾樊慕云的反抗,从怀里掏出两枚药,各自塞入樊慕鸢和樊慕云的嘴中。
“你给我和阿姐吃了什么?!”樊慕云此刻像一头被围困的狼,咬牙切齿地问。
胡轩瞧他一眼,道:“让你俩活命的东西。”
闻言,樊慕云一怔。
一吞下药丸,他就感觉这些时日里一直困扰着他的痛苦消散了许多,身上的酸痛也退去了,他喘着粗气,忽地,他目光一闪。
耳畔,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屏住呼吸,试图分辨这是真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幻觉。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樊慕云猛地仰头,看向胡轩,胡轩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皱眉:“看我做什么?”
胡轩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
果真,能听得见了。
虽然声音略小,但至少,是真真切切地听得见了。
樊慕云眼眶猛地一红,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漫上心头,他匆忙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侧头去看一旁的樊慕鸢,樊慕鸢此刻也悠悠转醒,那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懵懂地望着他。
可是,心底的欣喜只是存在了一瞬,樊慕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和阿姐一吃下胡轩带来的药,情况就好上了不少?
一个让他浑身颤抖的猜想击中了他,樊慕云咽了口唾沫,目光逐渐变得冰凉。
“怎么了这是?”胡轩满腹疑惑,蹲下身去,伸出手钳住樊慕云的脸,“说起来,你刚刚捅你父皇一刀做什么?”
胡轩用的力气很大,樊慕云的下颚被捏得发痛,他挣扎了一下,意识到他的挣扎,胡轩反而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樊慕云自知反抗不了,只能瞪着胡轩。
“现在耳朵听得见了吧?”胡轩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我和阿姐为什么会生这么重的病?”樊慕云声音嘶哑。
闻言,胡轩眨了眨眼,斟酌半晌,还是开口道:“如果不这样的话,你们俩都会没命。”
“不哪样?”心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樊慕云心底猛地腾出一股怒火,质问道,“阿姐在李家渡几次病重,情况极为凶险,若非宋先生,她才是早就没命了!”
听到“宋先生”三字,胡轩皱了皱眉,啧了一声:“你知道你那所谓的宋先生打算做什么吗,你就这么维护他?甚至为了他还捅你父皇?”
樊慕云一时气结,瞪着胡轩半晌说不出话来,胡轩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僵持许久,胡轩背后才传来樊林略显沉闷的声音:
“行了,快回宫吧。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呢。”
听了樊林的话,胡轩这才松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樊慕云一眼,起身,走到樊林身边,检查了一下樊林的伤势,同秦申生一起将他扶起。
胡轩望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邓歆,叹了口气,冲他喊了一声:
“邓歆!”
猝不及防地被胡轩这么一喊,邓歆肩膀抖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胡轩。
“走了,回宫。”胡轩说道。
邓歆点点头,目光落到樊慕云和樊慕鸢身上。
马车辘辘行着,樊林皱着眉头,咬牙忍受着后腰传来的疼痛。
瞧出了他的不适,胡轩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慕云和慕鸢,你有什么打算?”
额间滚落下一滴冷汗,樊林抬手擦去,并未回应。
前段日子,为了引宋安之现身,他在从常宁殿送出去的药中加了能够让樊慕鸢和樊慕云病情加重的毒,又故意放松京城的看守。借此引宋安之出城。待在李家渡的人手注意到了宋安之的身影后,他又派人威逼利诱那医馆的郎中,让郎中开了一剂能够暂时稳住樊慕鸢病情、但又能短暂地引发她吐血的药。
樊林知道宋安之要将樊慕鸢活祭,所以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樊慕鸢死去。于是在宋安之拿了药后,他下令封锁李家渡,再趁夜色潜伏在他们落脚的屋子周围。而宋安之见樊慕鸢吐血不止,下定决心带樊慕鸢去医馆,出门那一刻,就已经中了他的埋伏。
多日前,当胡轩凑在他耳边说出“对两个孩子下毒,引蛇出洞”之时,他的眉心就跳了跳。
樊林知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穿越而来的现在,他对这两个孩子都不上心。当初因为他的疏漏,两个孩子被宋安之带走,为了能够抓住宋安之,他又亲手对这两个孩子下了毒。虽说他吩咐过太医院务必控制好毒性,但如今看来,这毒,还是太狠。即使胡轩已经给他们服下了解药,樊慕云也借着解药恢复了听力,但他们俩的身子骨,恐怕还要比先前孱弱上几分。
按理说,在经历了这样的动荡后,身为他们的父皇,樊林应当派人仔细照料着樊慕云和樊慕鸢,让他俩在皇宫内养好身子,不过……
后腰的痛楚又剧烈了些许,樊林喉结一滚,闷哼出声,胡轩忙将秦申生留下来的止痛的药丸递给樊林,樊林咽下,舌尖的苦涩让他皱起眉。
他知道这件事情在樊慕云心中远未结束。
当时他与宋安之对峙,樊慕云竟然用匕首捅向了他,虽然并未伤及要害,但也让他结结实实挨上了一刀。樊林能感受得到樊慕云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樊慕云再长大点,恐怕这匕首捅的就不是他的后腰,而是他的心脏了。
想着,樊林不禁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