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朝眼里有了光,忽然开口叫住她:“白姑娘,请留步。”
白溪止步回头,笑容明亮:“楚公子可是改变主意了?”
楚砚朝一时看入迷,随后垂下眼帘反问:“白姑娘也会去书院?”
白溪愣住,点了点头:“嗯。”
“有趣。”
宋辙幸灾乐祸道:“还看呢?人都已经走远了。”
说罢,他顺手揭开了许楠伊留下食盒,本是调笑的神色,却在看到盒中之物时僵住了,手指拨弄着那精巧的铜扣,目光转向门口。
听到嘲笑,楚砚朝快速低头,也注意到了食盒里摆放整齐的糯米糕,平淡道:“巧了,许小姐竟和二殿下带了相同的吃食。”
宋辙道回神:“闻香楼的糯米糕远近闻名,本殿不过是顺路,随手买了。”
继续道,“楚公子可喜欢吃糯米糕?”
楚砚朝不解他为何这样问,连连摇头:“楚某生来就不爱这等粘糯之物,不过家父钟爱此物,楚某代他谢过二殿下,也谢过......二殿下。”
见他违心将许楠伊的名字略去。
宋辙着实添了几分厌恶,问:“楚公子倒真是自负无趣,既不识人心,又无福消受这美味。如此顽固不化,倒也确实只配守着这间茅舍,了度此生。”
读书人脸皮薄,不善言辩。
听到讥讽,楚砚朝自是有几分挂不住,眼帘一抬,问:“难道二殿下也认为,楚某应当入书院。”
宋辙也倦了,道:“论眼界,你不如她,她虽行事鲁莽,却远比你看得透彻,再者你寒窗苦读多年,究竟是为的什么?”
楚砚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居高位,庇苍生。”
“哼。”宋辙不以为然,轻笑出声。
楚砚朝不解:“二殿下为何笑?”
见他态度尚算谦逊,便也不妨多说几句,至于听不听得进去,那就看他自己了。宋辙道,“既如此,你更该清楚,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唯有顺势而为,才能成大事。”
楚砚朝醍醐灌顶,似是有所顿悟:“多谢二殿下指点。”
还算开窍。
他便不再计较,道:“指点谈不上,不过是见不得那些蠢笨而不知的顽固,楚公子言辞口气倒是不小,只是本殿看来,若连自身都护不住,又谈何庇佑苍生?怕不是还没造福百姓,倒先把命搭了进去。”
楚砚朝大声叫住他,问:“殿下,楚某还有一事请教,不知殿下可曾听说孟道子?”
宋辙脚步一顿,淡淡道:“疯癫和尚,不足为奇。”
“可楚某听闻,孟道子先前并非如此,因他窥探天机,才会落得个神志不清的下场。”
“道听途说,不可置信。”
楚砚朝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马车不远处,两道身影被拉得细长,一前一后在残破的小巷里缓缓前行。
白溪安慰道:“许姐姐,可还在生楚公子的气?楚公子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门第的差距摆在那里,他难免会多想,溪儿能理解他的顾虑。等他想通了,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姐姐别太忧心。”
许楠伊停下脚步,眉宇间的失落仍未散去。
她摆摆手,自责道:“是我欠考虑了,事前没与你们商量,也没顾及你们的感受,就擅自替你们做了决定,也难怪楚公子会介意。”
白溪连忙摇头,急切地说:“溪儿并没有责怪许姐姐的意思,反而很感激。是姐姐帮我脱离困境,找到活下去的勇气。楚公子的事与溪儿不同,他是个有志向的人,自然有他的坚持,姐姐不必太自责。”
许楠伊轻轻叹了口气,犹豫道:“溪妹妹,若有一日,你发现许姐姐并不是你说的这般好,甚至……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白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很快就想通了,满脸真诚道:“许姐姐,虽然你我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溪儿看得出,许姐姐做的每件事都是为溪儿着想,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溪儿都不会怪您。我相信,许姐姐一定有自己的难处。”
许楠伊满是愧意:“溪妹妹,你是个好姑娘。”
白溪回:“许姐姐也一样好,哪怕再艰难,溪儿也愿意陪着许姐姐一起面对。”
许楠伊又问:“溪儿觉得楚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白溪仔细回想片刻,一脸认真道:“说来惭愧,算上今日,溪儿与楚公子也才见过两面,元宵佳节那夜,楚公子捡到溪儿遗落的珠钗,竟一路找来只为归还。单凭此事,溪儿认为楚公子为人正直,值得信赖。”
她又试探道:“许姐姐……莫非你对楚公子动了心?”
许楠伊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溪坦率地说:“若不是动心,方才许姐姐为何话里话外都在替楚公子考虑,溪儿以为许姐姐心仪楚公子。”
见她误解,许楠伊摇摇头:“我对楚公子没有男女之情,此事暂时还不能对溪儿说,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向溪儿言明。”
想必不止她一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