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时候,乔旬顺着窗帘露出的缝隙往窗外看去,院落里所见白茫茫一片,地面如同铺上了厚厚一层棉被,看来昨晚下了很大一场雪。
乔旬眨眨眼,乍然满视野纯白让他眼睛有些不舒服。骨头早就已经醒来,正襟危坐在床旁,看到乔旬很是兴奋,尾巴摇成旋风状,但是很听话地没有跳上床,琥珀色的狼瞳期待地望着乔旬,像是在寻求爱抚。
乔旬轻笑,微光透过空隙洒落在他清隽眉眼,光影斑驳,勾勒出他俊美的五官轮廓。
他俯下身,温柔的揉了揉捷克狼犬的柔软皮毛,然后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
大概是被他起床的动静打扰到,床的另一端传来翻身时身体与被子摩擦发出的西索声响,乔旬侧头看过去,只见到一片光裸冷白的宽阔背脊,肌肉轮廓如山脊般魁梧隆起,勾勒的线条蓄满力量与压迫感,男性荷尔蒙铺天盖地袭来。
从侧后脖颈儿处有繁琐精致的花纹逶迤而下,顺着皮肤蜿蜒,像是某种图腾,透露出几分神秘与无形的诱惑。
乔旬挑了下眉,看到床位被卷成一团无情丢弃的睡衣睡裤,无奈地笑笑,这家伙是半夜脱掉衣服裸睡的吗?也没有这么热吧。
他们村里是集中供暖,暖气开放有固定的时间,现在这会暖气片已经凉透了,有寒意肆无忌惮地在房间内徘徊,当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乔旬放轻动作,将搭在秦已顷半腰处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向上拉了拉,心想本来腿就受伤了,这么大剌剌地在袒露身体真的不怕感冒吗?
大概是被惊扰了,秦已顷薄薄的眼皮动了动,浓密卷翘的睫毛纤颤,乔旬停下动作,试探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秦已顷又不再动作,满满吁了口气,又有些好笑,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他从衣柜中挑出一件卫衣还有一条加绒休闲裤,随意套上身,穿上羽绒服就准备出门洗漱晨跑。
骨头优雅地迈开步伐,跟在乔旬身后出了房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还悄悄用后爪带上了门,像是怕惊扰了房间里沉浸梦乡的主人。
乔旬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这只训练有素的捷克狼犬,朝骨头招了招手,然后一人一狗走向卫生间,在乔旬刷完牙洗过脸之后,他用温热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感觉整个大脑都清醒了起来,像是有薄荷的清凉裹挟着凉风袭流淌在整个身躯,乔旬享受地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骨头见乔旬洗漱完就想往外面走,连忙汪地叫了一声。乔旬疑惑地低头,骨头端坐在地上,朝他龇了龇牙,一口雪白的犬牙在阳光下透露出森寒的色泽。
乔旬以为骨头在求夸夸,他蹲下身摸了一把狗头,夸奖道:“牙齿不错,很白很锋利。”
骨头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对着乔旬摆着牙刷和漱口杯的地方汪了一声,复又龇牙。
乔旬望了望桌面上摆着的牙刷,又低头瞅了眼期待的狗狗眼,猜测道:“你也想刷牙吗?”
捷克狼犬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乔旬还真有些讶异,他只见过被主人强制刷牙的小宠物,还真没见过自己主动想要刷牙的。对于这种乖巧又聪明的狗狗,乔旬喜爱地又揉了一把狗头,然后从柜子中另外掏出一把新的牙刷,兢兢业业地帮骨头刷牙。
在一人一犬刷完牙后,乔旬淘好米煮粥,然后随手在裤兜里塞了一个塑料袋,就准备出门晨跑锻炼。
他的路线是从家跑到村口,然后绕着远处农田周围的马路跑一圈,归来的时候正好路过自家菜园,顺便摘一些蔬菜留着中午或晚上炒着吃。
今天因为地面上又厚厚一层积雪,晨跑的步伐慢了下来,乔旬绕过那些雪过深的地方继续跑。
温热的气体从口腔鼻腔中溢出,在触碰到寒冷因子时变成白色的雾气,满满渲染着小片视野。
乔旬深深吸气,感觉寒意顺着气管又钻入血液,缓缓地流淌向整个身躯。他缓缓吐出,一呼一吸间,已经离家的距离很远。
在路过早起锻炼的大爷时,乔旬会微笑地打招呼,大爷也朝他笑着喊:“今天外面雪这么深,旬儿还晨跑哪?”
大爷想到家里半夜打游戏,这会还瘫在床上梦周公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大丘哥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明天我让这小子跟你一起跑步!”
乔旬笑道:“大丘哥工作辛苦,这次能放假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大爷叹了口气:“他倒是晚上不休息,搁那打游戏,白天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叫都叫不起来。”
乔旬跟大爷摆手,表示自己要走了,大爷继续听着录音机里的戏曲,手里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扫着门前的积雪,嘴里时不时地跟着哼唱几句。
等到路过一家装修比其他人家都要来得豪华许多的乡村小别墅时,一只黑溜溜的八哥煽动着翅膀不知从哪冒出来,很自来熟地将爪子抓握在乔旬的肩膀上,一张嘴就是一道吊儿郎当猥琐的男声:“花姑娘,早上好!花姑娘,早上好!”
喊完又用喙啄啄乔旬的羽绒服,像是在讨吃的。
乔旬无奈道:“早上好,下次再叫我花姑娘,我就把你藏的小金库全部没收了。”
八哥哼哼唧唧地又啄了啄乔旬,嘴里变成一段娇柔抚媚的女声:“坏蛋!坏蛋!坏蛋!”
遂又变成一道低沉霸道的男声:“女人,你在玩火!”
乔旬扶额。
他见着八哥的主人提着鸟笼出来,赶紧将将帮上想要逃跑的八哥一把抓住,然后还给了老爷子,道:“狗蛋是不是又学了哪个电视剧里的台词?”
老爷子叹气,将八哥接过来,让它爪子抓住自己的手指,“最近你雪姐在追什么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电视剧,狗蛋就跟着一块看,整天就跟着学那些台词,我气得头都大了。不让它看它就生气咬人,每集都不落下,真是愁啊!”
乔旬忍俊不禁。
这只叫做狗蛋的八哥,好好教它说话它不学,倒是很愿意跟着电视剧里的人学一些乱七八糟的台词,那句花姑娘也是跟着老爷子看抗战片的时候跟着小八嘎学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别人不喊,每次见到乔旬就对着他喊,乔旬猜测,狗蛋大概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应着老爷子的请求给它剪指甲的事。
现在好了,跟着雪姐看起了狗血剧,又大大地丰富了它的词汇库,也不知道下次这家伙遇到自己会喊什么。
乔旬跟狗蛋告别:“下次剪指甲的时候再来看你啊!”
狗蛋闻言口吐芬芳:“你冷漠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老爷摸了摸狗蛋胸部的栩羽,又想叹气了:“你又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正经的教你的东西不学,以后飞出去别说是我老头子家的鸟!”
乔旬出了村口,顺着马路牙子继续跑,身边跟着的捷克狼犬在洁白无暇的初雪上留下一串串梅花脚印,看着很是可爱。
田地里青绿欲滴的冬小麦上面压着簇簇白雪,它们经过雪花与严寒的洗礼反而更加精神,乔旬边跑边打量,找寻着自家田地上的小麦苗。
不过那也不是他家种的,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家的地大部分承包给了村里的人种,只留了一少部分地种些白菜甘蓝小青菜之类的蔬菜。
瑞雪兆丰年。
这一场雪来得正是时候。
乔旬漫无边际地随意想着,等到跑到底准备回头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老子说了往这走!你俩非得走另一条路,故意折腾老子跟着你俩吹冷风是吧?”
“地图上明明标的是那条路啊!”
“还有多久到啊?这个桃花古村也太难找了吧?”
听到熟悉的村名,乔旬疑惑地循声走过去,拐过拐角,看到一个蹭蹭亮的光头男孩气急败坏地拍着头上的雪。
“卧槽,我没看错吧,刚刚是不是那只松鼠抖的雪?”
边上穿着花枝招展的高个子男人一脸坏笑:“谁让你手贱抢人家小松鼠过冬储备粮的?活该。”
光头啧了一声:“我那不是以为是什么藏宝洞嘛,盖得那么严实,结果里面都是一些坚果。”
骚粉男:“那你还给人家松鼠都抄家了!”
走在最外围的男孩拖沓着步子,低头打游戏,嘴里不耐烦道:“你们看见村子没?我手都快冻僵了。”
光头男一个巴掌呼过去:“我就没见过你小子抬头看过路,一天24个小时,除了睡觉16个小时都在打游戏,也没见你练成电竞选手!”
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走在外围的男孩贱兮兮地闪身,光头男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这一闪,差点让光头男直接趴地上啃个狗吃屎。
另外两人幸灾乐祸的嚣张笑声响彻整条马路。